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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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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庭诺仍旧抱着自己的孩子,她闭着眼,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一定要是你,一定要是你……

“娘亲!啊——!”

叶庭诺顿时瞪开了眼,余玄清那凄惨的喊叫声直接贯穿她的双耳。

她立马抱起余临溪,就要往余玄清的房间去,却瞥见大门大开,符条早就被毁,星零地掉落在地。

叶庭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将余临溪迅速放回自己的房里,裹好被子,急慌出门查看情况,离开屋子时,又顺带着在门上再贴上几道符咒。

“娘——!”

又是一声惨叫。

叶庭诺看着屋外的浓雾,不知是迷了眼还是心慌心碎,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清儿!你在哪!余宜!余宜!你在哪!你们告诉我你们在哪!”她嘶哑着嗓子,在迷雾中寻找人影。

只听“咻”的一阵风声,一个黑色的人影直接从她身旁掠过,同时伴随着几声奸邪的笑声。

“谁!”叶庭诺大吼一声。

她还未走得太远,因此便见着那黑人直冲着房子去。

“嘭”的一声巨响。

房门破得稀巴烂,木屑到处乱飞。

叶庭诺躲闪着,意识到大事不妙。

那黑人穿着一身黑得发紫的衣服,脸上的傩面也是黑色,面具上的两颗獠牙泛着红光,滴着血。

那东西又“嘿嘿”笑了两声,还没等叶庭诺反应过来,便冲进屋内将余临溪抱走向上飞起,一根细长的藤蔓从那歹人的衣袍中伸出缠上叶庭诺的腰后迅速勒紧,将她高高拽起,一块飞离,往不知名的方向去。

“啊!你做什么!”

叶庭诺冲着那黑衣人大喊着。

她挣扎着,低头又瞧见身底下的雾气开始变红,然后便涌出熊熊烈火与浓烟来。

“不……”

叶庭诺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的手上全是挣扎留下的血。

“清儿!清儿——!”她撕心裂肺地唤着自己的女儿。

“余宜!余宜——!”她又是撕心裂肺地唤着自己爱人的名字。

她拽着身上的藤蔓想要下去救火,可她又听见从那拽着她飞的人的怀里传出来的小孩的哭声。

“娘呜呜呜………”

是溪儿!

他回来了!

他的心口疼了,他疼得喊娘了!他回来了!

叶庭诺哭着笑着,她的小儿子活过来了!

只听黑衣人“啧”了一声,他加快飞行的速度,但又飞得不高,叶庭诺挣扎不能,被他拽着藤蔓在半空中到处甩着,东撞一棵树,西撞一块石。

叶庭诺被藤蔓扎着肉,又被甩得撞得七荤八素,保护自己的姿势也被撞乱了。

等到那黑衣人好不容易停下飞行来,叶庭诺又更是被他狠狠地从高空中摔下,衣服被刮擦得破烂,皮肉全是夹杂着灰尘和细木屑的血口……

若非她修炼有成,早被折磨死了。

她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心里仍是记挂着自己的孩子。

她半眯着眼,艰难地抬起头来寻找余临溪的位置,她的身体犹如被万刀割裂,阴冷的风顺着伤口侵入骨髓,钻着她的心发怵,钻着她的脑迷糊。

她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却被人一脚踩在脊梁骨,“嘭”的一声黄沙飞起,又趴倒。

踩着她的人正是刚刚抱着她孩子的黑衣人。

“好戏才来,急什么?”

那人男不男女不女,声音恶心又带着尖酸刻薄。

他用力将余临溪向高空抛起,只听孩子的哭声伴着撞击声的响起戛然而止。

叶庭诺抬着眼,就着余光看见余临溪像布一般软趴趴,被扔向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又一黑衣人的手中。

那黑衣人单手抱着余临溪,目光低着看向叶庭诺。

“你们……你们……”叶庭诺再次想要挣扎起身,可又再次被踩了下去。

只是这次的她双臂强硬撑着地,头抬得更起,也更能看清楚对面的歹人和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她问。

黑衣人笑笑,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假而空灵,很明显是为了不让人听出本人是谁而吃了“麦罗草”后用的假声音。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为什么?”叶庭诺追问着。

黑衣人只是笑,同时摇着头,并不打算回话,可他却忘了自己手中抱着的小孩并没有死透,也不一般……

余临溪睁开双眼,他喊着娘亲,但没有娘亲,他只得抓着自己身边人领口的衣服。

他看着眼前那恐怖又诡异的面具,倒眨巴眨巴了眼,缓缓地唤了一声:

“舅舅……”

刚刚还在笑的黑衣人瞬间愣住止了笑,虽然带着面具,但余临溪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望着自己的那凶狠的眼神。

“舅舅……”余临溪害怕的同时又小声讨好着,甚至往人身上靠了靠。

“舅舅?”叶庭诺迅速反应过来,她突然面目狰狞,怒发冲冠,牟足了劲爬起身来,将刚刚脚踩自己的人震了个踉跄,她快速转身冲那该砍足剁脚的歹人身上飞去几十片锐利的铁树叶。

那人躲闪敏捷,又变成一只麻雀飞到另一个黑衣人肩上。

叶庭诺又唤出自己的配剑,直冲向黑衣人,同时大喊着:“你个畜牲!”

余临溪听见自己娘亲的声音,他抬起眸来,看见自己娘亲那血淋淋的模样,瞬间大哭起来:“娘亲呜呜呜——!”

黑衣人躲闪着,叶庭诺忌讳着,她的孩子还在那人手中。

黑衣人见叶庭诺犹豫有破绽,立刻念着诀,坚硬的土地猛地钻出好几根藤蔓来直扎向叶庭诺。

叶庭诺避开几次攻击,但因身体实在虚弱终是无力反抗,被藤蔓逮住,手脚都被束缚,血肉更加模糊。

“啊——!”

她疼极了,但还是咬了咬牙根恶狠狠地瞪着黑衣人,手中的剑依旧紧握,对眼前的黑衣人怒骂着:“畜牲!”

余临溪哭喊着,他的心口疼得不得了,但还是极力挣扎想要去找自己的娘亲。

黑衣人不耐烦的同时抓住余临溪的脚,倒拎着人来用力晃动。

“舅舅——!呜呜……娘亲……”

余临溪不停地晃着自己的手,疼痛难忍,直接昏死过去。

叶庭诺大喊,用力挣扎着,配剑的剑刃愤怒划着地,发出“滋滋”刺耳声响,可她依旧摆脱不开,血肉被扎得更死,使得巨疼化为怒吼: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黑衣人总算开口说了句完整的人话,“你还问我为什么?你不应该问问你为什么嘛?”

他将昏死的余临溪用力向上抛起,悬浮于半空,自己倒悠然自得侃侃而谈。

“你知道这是哪吗?你知道吗?”黑衣人问。

叶庭诺瞪大双眼,细看着四周。

“呜森……这………”

“是呀,是呜森。”黑衣人知道自己已被认出来了,因此也放胆说道,“这里是呜森外沿,谷渠日没人敢来的,你往左边瞧瞧,是不是更熟悉了?那块石头,那条桥……哎……还真该死……这臭小子应该死在里头的,居然还能出来,还能被你救活,被你用赤璋心救活,真是该死……”

叶庭诺依旧吼着,全然忘却了自己的疼痛:“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我的丈夫呢!你有什么冲我一个人来,你放了我的孩子!放了我的家人!你个畜牲!你畜牲!”

“我畜牲?哈哈哈……”黑衣人毫无感情,僵硬地笑了笑,“我也是你的家人,你怎能说我是畜牲?”

他伸出去抖开自己肩上的麻雀,让其落在余临溪的身上。

他一点一点地走近叶庭诺,居高临下望着那被自己捆得浑身是血的女人。

“很疼吧?”他说着话,理直气壮,“可是呀,你身上的疼比不过我的心疼呀。”

“你问我为什么?我倒要问你为什么?问你们为什么?”他张开双臂,慷慨激昂。

“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你们厌我?为什么你处处排斥我?为什么你们个个忌惮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指着叶庭诺的鼻子吼道:“因为我是蛮荒人!你嫌弃我!因为我竟比你们这些大陆的人优秀!你们怕了!所以给我穿小鞋!就连那所谓的仙人也是狗贼小心眼!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害我!对不对!”

叶庭诺不可置信地晃着头,疼痛让她的大脑无比清醒:“你疯了!你疯了!你得了癔症!你得了痴心疯!你不懂知恩图报!却学得好一个见义忘义,你害了疑心病!你害了红眼症!你个疯子!你根本比不上任何人!无关你的来处,无关你的出生!全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该!你不配!”

“我不配?”黑衣人以一种极为扭曲的站姿仰头,用着面具的鼻孔对着叶庭诺,“配不配,你说了不算,谁说了都不算,而是看我的手段,明白吗?”

“我是那样好心好意的劝你,可你呢?嗤之以鼻,拿着你的肚子羞辱我,明明那里应该怀着我的血肉,你怎可如此不知廉耻呢?”

“你放屁!”叶庭诺骂道。

黑衣人立刻伸出手去将摊开的手掌握拳,叶庭诺身上缠着的藤蔓便收得更紧。

“啊——!”

叶庭诺惨叫着,眼神涣散,嘴上仍是骂道:“畜牲……”

黑衣人心情愉悦,笑得疼快,可又突然止了笑,歪着头,看着叶庭诺,语气悲切,活像个神经病。

“你多问问我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的,我那么爱你,你问什么我都答的。”

叶庭诺从口中只探出个:“你……”

黑衣人倒“热忱”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余宜那个狗贼?还有你的女儿,你的这个儿子,我的目的?对了对了,”他又“嘿嘿”笑道,“我还可能告诉你你兄长如何了呢,你问我呀。”

“你……”叶庭诺意识不好,她忙问,“你说什么?我兄长……他……”

“他死了哦,”黑衣人道,“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死哦。”

“你……你胡说,你……”

“我怎么会骗你呢?你若不信,那你看这个。”

他说着话,将自己右手手套取下。

只见手套下的是那泛着猩红,又冒着黝黑腐肉烂泡的说不上是人类肌肤的一团死肉。

“这……”

“你没见过,我告诉你,”黑衣人举起手,看上去颇为欣赏地看着自己那残败不堪的手,“是邪侵哦,赤璋剑的邪侵。”

“你……你……”叶庭诺颤抖道,“你入魔了?你是抢夺了哥哥的赤璋剑了吗?你……你入魔了吗……?”

“是哦,入魔了……呵,”他又撇过头,看着叶庭诺,“你在害怕?还是在心疼?若是心疼,你是心疼我,还是你那千刀万剐的哥哥?”

“你……你说的什么意思?你把我兄长杀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兄长呢?你做了什么!”叶庭诺崩溃道,“你为什么!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那可是你的师兄!你为什么!”

“师兄?哈哈哈哈哈……可笑!”

那人虽带着面具,但从他说话的语气中也可知面具下的那张脸庞定是万分狰狞扭曲。

“他是跟我一个妈生?还是一个爹养?黄英算什么!他也配得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偏心偏到狗肚子里!你们一个个的理所应当,都要我受着委屈!你现在也配跟我说什么师兄!”

“实话告诉你吧阿诺,你们一个个都不配修什么仙,你们要耍心眼,但又太过天真,你们是把谁当傻子呀?阿?他死了,可是不是我杀了他,是他自己自行了断的,是他自己自不量力,是他自己呀,明白吗?”

“我是为他好,让他认清楚自己的实力,没了赤璋剑,他什么也不是,好笑呀好笑,我不过在困兽阵法上加了一个墨点,法术出了错,他便困不住那妖兽、降不住它了,连剑都握不牢实,我说我要帮忙,想借他的剑一用,帮他降妖……..可是他太小气,太小气!也太该死了!他不肯呀!他宁愿剑碎,与那邪兽同归于尽都不愿给我,他简直是下贱!”

“对了对了,你知道他怎么魂飞魄散的吗?”黑衣人用那邪手指着自己,“赤璋剑虽然碎了断了,它的残刃到处飞,可那剑柄却留了下来,上面还有一段剑刃呢。”

“剑刃杀了贱人,我那么好心帮他,他给脸不要脸,自己杀了自己,还害得赤璋剑不认我,我只是碰那剑柄一下就被邪侵,那狗东西真的是害人精呀……”

“你问我的目的?”他又笑笑道,“我告诉你哦阿诺,我要成仙了呀,黄英仙尊的弟子要成仙了,那个弟子只能是我……”

他看着天空,乌漆一片,只有那像白丝带似的谷渠从天际出现来到人间的夜空,若隐若现。

他轻笑一声,接着道:“说什么法珠适合我,不过是搪塞……叶舒只要降了那妖兽,他的修为就够了,他的功德也够了,他要成仙了……可我呢,呵……凭什么……”

他又转过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余临溪。

“参鸣,我才‘四阶’,而且只剩最后一次突破机会了……这不行……不可以……”

“他成仙,我要成鬼了,这怎么能行……我不能够的,他也不配……”

黑衣人又看着叶庭诺,她已经失了魂,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境地。

“阿诺,你能不能爱爱我?一点也成呀,”黑衣人又迅速摇摇头,“没有,一点点也没有,既然如此,我做不到让你爱,那就做到让你恨吧…….这也是一种深刻?一种……铭记?”

黑衣人冷哼一声,又不冷不淡地说:“法珠不能使善者再善,但能使恶者更恶……你有没有想过,你女儿做的事说的话,即使一部分是因为法珠驱使,但另一大部分是她自己的原因呢?”

“实话告诉你吧阿诺,你太小看小孩子的恶意了,是你女儿赶你儿子去呜森的,‘淤泥污芯’也是她自己想去弄的,她知道后果,甚至有意促成恶果,是她害死了你的儿子……是她害死了小溪呀!”

“你胡说!”叶庭诺极力反驳道,“是你的法珠!是你!是你害得我们一家!全是你干的!”

“哈哈哈哈……”黑衣人仰天长笑,笑到咳嗽,咳嗽完后又恢复平静的语气,“你逆天而行,本就是大错,现在又让赤璋心与余临溪共生,更是有违天命,又怎么能说是我害的呢?”

他突然将手套带回残手上,左手打了一个响指,余临溪便又悬浮得更高了些。

“你要干什么!”叶庭诺虚弱但却仍在龇牙吼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讲那么多话吗阿诺?是因为我要跟你叙旧吗?不不不……”他自问自道道,“是因为时候未到,同时,我也想多听听你痛苦的声音……”

“我再跟你说说吧,这样你便可以跟我一般知道心疼的滋味了……”

黑衣人往后退步,带着余临溪到没有退路的悬崖边。

“你……你要做什么!你……”

“你的丈夫他呀,”黑衣人阴笑着说,“他被我打死了……妈的,狗命贱,他可太难对付了……不过还好,他要护着他的女儿,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他的手脚筋骨已经被我打断,但还死护着那个孩子,我原本要直接了结他俩的,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我就直接用赤璋剑的残刃刺向他的身躯,你知道的,他呀,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喽,跟你哥哥一样,同一断残刃,同一种下场。”

他拿出那段鲜血淋漓的残刃,悬于手心中玩弄,又一字一顿道:“我可真好心,告诉你那么多的事实,还替你火化那俩……阿诺呀……你可要好好看看我手中的剑刃,因为这玩意又要做好事了,你所爱的男人们呀,都要死于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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