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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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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祝大家节日快活!)

2月7日下午。

分众的员工们都忙着收拾行李回家过年,胡杨也和姐姐到梁家巷汽车站坐夜班大巴,两人各自背着小背包,其余行李合装了个大箱子,轻装出发。

整个车站内外人山人海,售票窗口停止卖票,旅客直接在车站排队上车,人群像长蛇一样蜿蜒盘旋。所有班车都是双驾驶员马不停蹄的跑,锦城载满乘客到达江城后,下完乘客空车返回锦城继续拉客。

杨义提前找了熟人,长途大巴驾驶员老王,胡杨按照车牌号找到车,上了空车坐第一排,然后大巴开到上车点,打开车门让其他旅客上车。

车站的另一边,徐梅背着小包,提着行李箱,排了一个小时队,终于登上了发往垫江的双层卧铺大巴车。车内充斥着方便面味和脚臭味,吵吵闹闹,床位上的被子油腻的令人作呕。

一路无话,到了盐亭吃饭的时候,驾驶员老王带着胡杨姐弟吃了顿免费的夜餐,果真与外面卖的菜不同,色香味俱全,全是肉。

吃完饭继续出发,旅客们也活跃起来,聊天吹牛好不热闹。

得知儿子女儿今天回家,徐淑芳早就等不及了,不停打儿子的大哥大,叮铃铃的和弦声在车厢里响起,一看是家里电话,胡杨接完又交给姐姐接。

这年头有大哥大那可了不得,有钱土豪的象征啊,车厢里的打工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连一旁休息的司机老王看胡杨的眼神也都不一样了。

侧排一个中年妇女却嘴巴一噘,自言自语道:“大哥大有啥了不起,我也有。”说完从包里摸出一个给孩子买的玩具大哥大,拿在手里一按,按键闪着红绿灯光,电话响起了音乐。

旁边一位中年男子不屑的说道:“批哈戳戳的,人家那是真的!”

“鬼晓得是不是真的!”中年妇女自言自语。

胡杨对于这些粗鄙的见识不屑一顾,将手机插进外套内口袋,可不敢挂在腰带上,前世就因为挂腰上,被小偷偷走好几个。

一路不顺利。

刚过了盐亭进入丘陵地带,便起了雾,这在四川冬天夜晚是很普遍的现象。

凌晨两点左右,整车的乘客都在打瞌睡。

坐在副驾的驾驶员老王也眯上了眼睛,实在太困了,春运期间的连轴转,屁股挨上凳子瞌睡就来了。

驾驶员嘴里刁着烟,感觉眼皮重的像挂了一桶水,前面是个左急弯,他切到内侧刚转过去,车灯照射下,便看见前方五米远没开尾灯的卡车车尾,根本来不及踩刹车,一声巨响,大巴撞了上去。

整个车厢里的乘客大多都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被巨大的惯性抛了出去,头撞在前排的椅背上,胡杨和胡晓华系了安全带,但头依旧撞到了驾驶室后面的有机玻璃挡板上,行李架上的行李飞下来,砸在乘客们的头上,然后散落一地。

车厢里哭爹喊娘,惊叫连天,一片混乱。

大巴将前面的货车推出去十来米远停下了,整个车头的左侧整体变形,挡风玻璃像纸一样被撕开,方向盘和仪表台向后溃缩,将驾驶员紧紧的顶在了座椅上。

车门已经打开,乘客们哭喊着惊叫着,在驾驶员老王的指挥下一窝蜂的挤下车,胡杨也解开安全带,拉着姐姐迅速离开了事故车辆。

众人站在国道一边的麦田里,老王取了三角牌和锥形桶在大巴后面一路设置警示标识。

“谁有大哥大,赶紧报警!”乘客中有人喊道。

不用提醒,车上唯一有电话的胡杨早已经拨通了电话,很幸运漫游信号还有三格,电话接通了,胡杨赶紧吆喝老王接电话,自己压根不知道具体位置。

老王接过电话,给交警报告了详细的位置,南部建兴。

打完电话,胡杨把手机给了姐姐,和老王一起去救驾驶员。

驾驶员还清醒着,能说话,但是状态不佳,脸色苍白,方向盘顶在胸部动弹不得。

老王去拉车门,变形的车门根本扯不动,胡杨带上手套,又来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四个人合力,用脚蹬在车门框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车门拽开了。

驾驶员呻吟着喊到:“我的腿,我的腿糟了!”

老王拿了手电,小心的爬上车,照到驾驶台下面,才发现驾驶员的腿被变形的方向轴紧紧卡住了。

“糟了,可能腿杆卡断了!”老王轻声叹息道。

“有伤口没有?”胡杨问。

“有!”

“流血多不多?”

“血流的不多,可能骨头断了!”

老王下了车,轻轻挪动了一下驾驶员,后者发出了渗人的惨叫。

“先别动,看看汽车油路漏没漏。”胡杨说道。

“没事,这是柴油车。”老王回答。

“不要挪动伤员,免得二次受伤。”胡杨吩咐旁边几个跃跃欲试的热心小伙。

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老王站在路边指挥车辆,不时有人停车询问情况,前方货车的司机却一直没有人影,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

冬天的夜晚很冷,乘客们站在麦地里,瑟瑟发抖。

胡晓华也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这边出车祸了,可能要晚点。胡杨拿回电话,守在了受伤驾驶员一侧,有热心的乘客给驾驶员开了一瓶矿泉水,有乘客给驾驶员点了一支烟。

过了大概半小时,交警和救护车都来了,交警询问情况,救护车施救。可没有专业拆解工具,医护人员们也没办法,只能先测量血压脉搏。

一名交警指挥交通,重新设置路障,另一名交警在货车前面不远找到了司机,原来司机困了,把车停在路边睡觉,停的位置也特么扯淡,正好在一个转过弯的地方,既没有设置提示牌,连尾灯都没开。大巴驾驶员也违规了,转弯的时候走的内侧车道。

另一名交警经验丰富,让司机从车上找来了长长的钢撬棍,打着手电,一番准确的卡位,让胡杨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在他的指挥下,慢慢用力撬。

终于,卡住驾驶员的方向轴松动了,车内也进了人,大家在医生的指挥下,合力将受伤的驾驶员小心翼翼的抬了出来,放上担架,送进了救护车。

救护车离去,交警留下继续处理交通事故,驾驶员老王联系运输公司派遣车辆,等了一个小时,一辆空车开了过来,乘客们上车取了行李,换乘车辆继续旅途。

整个车厢里乘客们惊魂未定,议论纷纷。

车祸地点离江城只有几十公里,早上六点半,晚点了三个小时左右,汽车到达了江城。

胡杨和姐姐坐上了四面漏风的三轮车。

看着熟悉的街道,冰凉的寒风掠过脸庞,胡杨耳边响起了前世回家时王杰的歌:

我走在清晨六点 无人的街

带着一身疲倦

昨夜的沧桑匆忙 早已麻木

在不知名的世界

微凉的风 吹着我凌乱的头发

手中行囊 折磨我沉重的步伐

突然看见车站里 熟悉的画面

装满游子的梦想 还有莫名的忧伤

回家的渴望 又让我热泪满眶

古老的歌曲 有多久不曾大声唱

我在岁月里 改变了模样

心中的思念 还是相同的地方

那刻着我的名字 年老的树

是否依然茁壮

又会是什么颜色

......

可此生此时,这种忧伤的感觉却不复存在,似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姐弟俩回到家,父母关切的问着车祸的事情,胡杨也不困,浑身出了汗,洗澡只有上午去厂里的大澡堂了。

早上八点,开了十二个小时的卧铺大巴终于抵达了垫江汽车站,车辆的颠簸和臭味令徐梅整夜迷迷糊糊没有睡着。出了车站,徐梅坐了辆三轮车去县车队,那里才有发往乡镇的班车。

班车上早已挤满了人,从广东沿海打工回来的老乡们塞满了车厢,售票员大娘帮徐梅在驾驶台旁边的引擎盖上,硬生生挤了个座位,汽车摇来晃去让她根本坐不稳,只能用手死死抓住驾驶员后面的铁栏杆。

车上,婴儿在啼哭,晕车的大娘吐了一地,酸臭味弥漫着整个车厢,售票员骂骂咧咧,驾驶员也拉开了窗户,冬季早晨的寒风灌进来,吹在脸上像刀割。

一个半小时后,汽车终于到了场镇的停车点,徐梅提着箱子挤下了汽车,一同下车的还有男男女女好几个人,头发腻在一起,满脸油泥,浑身污渍,散发出阵阵酸味,提着花格子塑料编织袋,一看就是挤了几天火车回乡过年的打工人。班车下完人,摇摇晃晃的继续向下一个乡场开去。

徐梅抖了抖身上的灰层,顺手从衣服口袋里掏纸巾擦鼻滴,才发现新买的红色羽绒服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偷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口袋的二三十元零钱早就不见了踪迹。

徐梅苦笑一声也没在意,用手按了按腹部,鼓鼓的,缠在腰上的小布包里才放着现金和传呼机。经常出门赶车的徐梅用布缝制了一个带拉链的防盗包,细细的像根腰带,系在腰上,外面秋衣毛衣罩着,再穿上羽绒服,小偷根本发现不了。

徐梅提着皮箱,沿着镇上唯一的公路走到粮站的地方转弯,那条小路就通往自己家里。

刚转到小路上,一个年轻小伙就扑了过来。

“姐姐,你终于到了!”

原来是徐梅的弟弟徐鹏,17岁读高二的帅小伙已经比姐姐高了一截,就是太瘦,像根竹竿。

弟弟抱住了姐姐道:“我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刚去解了个手,没想到你就到了。”

徐梅看着弟弟单薄的身子,短了一截的棉外套,鼻子发酸。

弟弟拎着箱子,两人沿着蜿蜒山路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望见了炊烟袅袅的乡村,半山坡上一块平地,横七竖八有几栋黄泥墙壁的瓦房,门前有棵高大的枣子树,那就是徐梅的家。

听见陌生人说话的声音,一条土狗叫了起来,接着家家户户的狗都叫了起来,房前屋后的公鸡受到惊吓,也打起了长鸣。

一条白狗从坡上如闪电一般窜了过来,翘起尾巴摇晃着,直扑徐梅,根本来不及闪避,白狗的双腿就搭上了徐梅的肩膀,伸出舌头往徐梅脸上狂舔。

“滚开,小白!”弟弟伸手把白狗推开。

白狗也不生气,摇着尾巴,嘴里高兴地哼哼叫,围着两人转圈,兴奋的跟抢到了块肉骨头似的。

两人一狗继续前行,路过东边的三婶家,三婶正在屋外烫鸡拔毛。

“哎呀,梅子回家过年了,听说你在省城发财了哦,一个月工资比你四叔一年还挣的多!”

四叔是村里的支书,徐家的远房叔伯,前些年对徐梅家那可是“照顾”有加。

“发啥子财哦,就是个卖苦力的打工崽。”

徐梅讨厌这家人,嫌贫爱富,欺软怕硬,仗着家里有三个儿子,没少欺负村里人。

徐梅家虽然穷,却远近闻名。

因为徐梅是这片大山里开天辟地第一个女大学生,弟弟的学习成绩也好,明年有望考上本科,才不跟这些长舌妇一般见识。

三婶依旧在喋喋不休,徐梅姐妹也不答话,继续往自家走去。

小山村总共没几户人家,谁家孩子在外打什么工,挣多少钱,早就被无聊的大婶们传了个遍。比不上别家,就添油加醋进行诋毁,然后四处传播,成了她们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徐梅不在意这些,我过我的日子,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关我屁事。

徐母早就迎了上去,徐父在屋后用斧头劈柴,也赶紧出来迎接自己的女儿。

徐梅进了自己的小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架木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她打开箱子,取出了给父母弟弟买的新衣服,又拉开羽绒服,解下腰包,取出传呼机一看,省网居然还有信号。掏出一叠新钞票,数了二十张,交给父亲,让他过完年去把信用社贷款还了,给了母亲一千元过年钱,给了弟弟两百压岁钱,还有一台崭新的索尼随身听和磁带。

徐梅上了三个多月班,从公司领了7300多工资,还有年终红包1000,加上传呼机和住房福利,有一万多元呢。平时午饭晚饭都是在公司吃,偶尔自己做饭也很节省,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和买衣服,大多数钱都存着,弟弟明年要上大学了,得给他准备学费和生活费。

母亲打好了热水,徐梅洗漱完毕,换了件呢子外套,村里的四叔已经闻讯而来。

“梅子回来了啊!听说你当经理了!”四叔扯着大嗓门在院坝里问。

“四叔啊,你请坐。”徐梅招呼着四叔,小时候这家伙总是欺负父母,自从自己考上大学后,才开始点腆着脸讨好自家。

四叔也不客气,抽着旱烟坐到屋檐下的长凳上。

“梅子啊,你最了不起,是咱们村最有出息的,都当上经理了。黑狗子一家都在广东打工,几兄弟加起来挣的还没你多。”

徐梅也没接话,回屋从箱子里掏出一袋上海大白兔奶糖,出门交给四叔道:“回家赶车带不了什么东西,这糖你拿回家过年给孩子们吃。”

四叔假意推辞几下就高兴的收下了,这东西可值钱了,过年摆几颗在盘子里很有面子,孩子们最爱吃,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徐鹏已经带上了耳机,摇头晃脑听着小虎队的歌曲,这玩意全班同学都没有呢。徐母在厨房忙着往炉膛里加柴火,早就熬好的酸菜稀饭,热一热就能吃,女儿坐了一夜车身子累,吃稀饭咸菜最开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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