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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非囚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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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以之收回心思,起身向道观外走去,许疏将要跟去的三小只拦了下来:“让你们大哥独自待会儿。”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

此时小道童的朗朗诵读之声自不远处传来,许疏转即亦向道观外走去,但并没有与陈以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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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迁将郡内的所有官吏的信息搜集于一堂,令人头晕脑胀,此间官吏未免太过放肆,眼中毫无王法,这还是查出的就能有贪财欺民,那还有没查出的又是否要杀人埋尸了。

范迁的五位探子,皆是庆渝手下的谍报之人,不仅有能力查,还敢查,这才是范迁的底气所在。

范迁向五人敬了杯酒:“多谢诸位相助,再过几日可能还要有所劳烦, 在此先敬诸位一杯。”

五人之首的黎明回敬道:“分内之事,郡守无须客气,若有机会,以后还须仰仗郡县,多加提携。”

黎明这句话就纯纯是客套话了,谍报机构独树一帜,在官场之中自成一家,由夏皇独断总权,下放支权,而受权之人皆是心腹,而此些心腹又大抵上沙场之人,而唯一是文官,有部分权力的拜无忧,从来不与文官有何交集。

“这些贪官似乎与一个名为李和之人皆有或多或少的交集,而上任郡守似乎也是如此,近日走访,百姓怨声载道却也有些不敢明说,显然是个地头蛇了,衙门对于此事,从未管过吗?”

黎明翻翻手中备份:“ 有,在二十三年前有位妇人诉讼案件,但并没有什么结果, 而其中过程完全没有记录,自那以后,衙门算是门可罗雀了,很显然那起诉讼是个天大冤案,并且都看得出来,这才对衙门如此失望,不再踏衙门门槛半步,否则就以现在的信息来看,衙门的门楣都要换铁的了。”

范迁点了点头:“那么现在还不宜对那些官吏出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地头蛇才是首要目标,以前的事多怕是作不了数,所以近些时日还望诸位能够盯着他。”

“怕是不妥。”

“为何?”

“如今季法左迁,在清蝉郡对李和来说那可是极大的一股势力被撤除,他自然会有所心悸,想着季法离任是否与他有何平系,自然而然就会有所收敛,如此一来,想找他的把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还是要去挖以前的东西才有机会。”

玄序山巅。

刑宇略有焦急:“为何不能先封东岳?”

先封东岳,刑宇的实力必然会再上一层楼,而对于那件事,便能更早一些,自然也便更有把握。

拜无忧解释道:“东岳封正还要在中岳之后,其中原因还不能跟你说,但你如今封已封山神,要做的就是把京畿之地的风水弄好。”

刑宇对于这解释了但没完全解释的解释亦是无奈:“是是是,但山是有了,水呢?”

“让她当水神喽?”

“呵呵,谢谢你啊。”

拜无忧继续说道:“山水山水,你还是要先把山搞好,不然我引进来一条河有屁用,被这山一挡,山外水汽半分进不来,没两天就干了。”

刑宇汕仙一笑:“要不砸个洞?

“我在你金身上砸个洞?”

“大可不必,不就是引些水汽进来嘛。”

——————

陈以之坐在树下,捡了一根木枝,在地上写了四个字:责任担当。

再写道:小善大利。

继而又写了四字:功利远谋。

最后写道:小恶大善。

小恶大善大致可拓展为错误的办法办好事,这是他曾向江泽灵问过的问题,而其余三个有两个是本就有的,责任担当则是方才加上的。

陈以之以纵横两条线将其分为四块,又在责任担当下写道:“前人之责,后人担之。

陈以之随即自言自语:“如此来说,留下这份责担任与担当的江泽灵算不算小恶,为何要三个小屁孩去承担这些,不该才是。真能大善吗?如果能,那时又为何不作回答,如果不能,你又为何让这三人来遭此罪?小恶之恶又有狭义和广义吗?狭义为单纯的恶,广义呢?不恰当的?不好的?只是称不上错吗?”

陈以之又将木枝停放在“小善大利”之上:“若是如此,让他们成为人上人,算是小善,那他们所改的世道,便称之为大利,但这世道被改得好杯与否,你江泽灵凭什么敢笃定就一定是好?天不修士,权术之人最怕‘万一’二字,你凭什么拿天下苍生的幸福与否去赌那个‘万一’?如此做,当真问心无愧吗?那么你真就无半点‘功利远谋’之心?谁信呢,所以你说的向善,善在何处呢?”

没有答案,只是又多了一个问题而已。

不远处的许疏身前亦有几字:无欲无求,清净自然。

“无欲无求还问什么道?自然若作顺其自然的解释,可解。那还有清净呢?避世吗?既是出世之人何须避世?出淤泥而不染?尚可。但这个“不’字,是否有广义呢?少一点?应该吧,出淤泥怎能不染,莲出淤泥尚有若水洗礼,我此行,也应如此。”

三小只在桌子上摆放好笔墨纸砚,开始了改世道的第一步规划,善恶交织为主。

三方悟道悟学已有半月之余,临近何由观的清蝉郡内,一场反贪风暴正在涌起。

衙门之人被全部打入地牢,又新官上任,而在范迁的持续推进下,贪官污夹渐渐被逼出水面,民心渐盛,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这一切:范迁被暗杀了。

头号嫌疑犯落到已是中五境修士的季法头上,季法在半个时辰内被抓拿,两日抵达清蝉郡。

从明面上来说,季法绝对不是凶手;但暗里说,季法为官多年,在清蝉郡有些暗手,也不是没可能,再加上此次左迁,一时杀意上头,却也顺理成章。

陈以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过多的意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个积攒了数十年底蕴的郡城还真能被你这 个新官平推了不成?

当然这是最低等的手段,届时朝廷来人,也差不多到了上路时间,而现在就看地头蛇李和的手段能不能将此谎圆过去,破镜重圆了,但李和若是参与进来,必然有所暴露,可不参与,他的未来可就难办了。

这点远见李和自是有的,如今郡守位置空缺,衙门毫无线索,五个谍报停止运行,正准备回去复命,李和每夜都会蒙面黑衣暗访一条线上的蚂蚱,彼此出谋划策。

陈以之向禹政问道:“这盘棋你们也参与进来了,说实话,结个善缘就差不多了,他此举为民,为善,但未免太过巧合,怎么我在哪他就在哪?也许他本就是个小县令,但清蝉郡此行,他确实有善,但你们大夏让他来送死的恶,该作何解释,是他要入局,还是你们?下慢点没关系,别下烂了才是。”

陈以之领着六人下山,向清蝉郡走去。 三小只对于范迁的印象并不深,更别提许疏三人了,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跟在陈以之身后。

许疏在快进郡城时问道:“这范迁与你有所交集?”

陈以之嗯了一声:“不算多,我帮了他一次,他送了一礼,两清了。如今他已死,我的小善自然无用武之地,也就这样了。”

许疏却是道:“我想看看这结局,可以吗?”

陈以之算算时日,在此已逗留不下 一月时间,本想拒绝却被筱米粒的一句话所咽了回去:“近恶近善。”

陈以之应允后,便回了能白吃白喝的客栈。

深夜,陈以之吩咐好千机炼后便随许疏出门了。

二人皆是换了一身黑衣,在夜禁的郡城屋脊上飞跃,不多时便碰到了同行,陈以之并不想掺和此事,但许疏已然跟了过去,陈以之也只好跟上。

许疏以心声说道:“他的目标好像是李和府上。”

陈以之回复道:“这趟浑水我是半点不想沾的,但好像来不及了。”

“确实。”

许疏取出剑匣,唤出十三柄飞剑:一元二仪,四象五行及融入许疏精血的三寸天心,非亲却又血浓于血,还能做何解?这也是许疏当初说出与双方打架的缘由。

陈以之微笑道:“厉害。”

许疏身为一位纯粹剑修是不假,但以铸炉五境打开九层剑匣,也就是全部打开,现天下间只此一位。

陈以之向三寸天心虚空一握,转即落在手中:“今个儿耍耍剑。”

“嘿嘿,看你表演喽,加油喔。”

陈以之无奈一笑后顿时被十数人包围,陈以之手执三寸天心开始搏杀,反观许疏,则坐在朱雀剑晃着小腿,略显无聊,但很快,许疏眼中冷光一瞬,五行剑顿出,直接将暗手截停,许疏手执名为长亭之剑已然杀去。

余下八剑则留在原地,待时而动。

战势愈演愈烈,陈以之面对十数人的围攻,渐落下风,而长亭剑势如破竹,已将来人的真容打了出来,正是李和。

李和眼中阴晴不定,蓄意出招却拔腿就跑。

许疏也懒得追,再次坐回朱雀剑上晃着小腿,十分惬意。

如今说是刀光剑影照亮黑夜也不为过,陈以之身前背后已是条条刀痕 这还是在屋脊之上,两面迎敌,而另外两面则人数一二,否则战况更惨,只有二境的陈以之面对十数位三境四境之人,换谁来也是如此。

许疏仍没有什么出手之意,还不到时候。

陈以之快速转变打法,进入街角小巷迂回作战,在此期间换一口真气后便是猫了起来,没办法,这谁吃得消。

许疏掩嘴而笑,派了阴阳二剑先行下去,以免来不及。

而此时,叶仪已在千机炼的提醒下赶来,御空在许疏身旁。

叶仪观看片刻后说道:“师父如此厮杀,不怕伤了大道根基吗?”

“应该,也许不怕吧。”

许疏微笑道:“他可贼得很,不会有事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哪一个没提一口真气留在膻中大穴呢?

陈以之调整好呼吸,在移动间将血留在不同处,以免被一群狗闻到了。但十数人在寻了片刻后便匆忙离去了,你在暗,我在明,又不是傻子进去给你捅,再说杀了你有个毛用。

陈以之遂被二女送回了客栈,开始清洗伤口,用药水泡澡。

待叶仪出去后,许疏一边给陈以之用药水清洗,一边说道:“我刚刚也被伤了,能一起泡吗?”

“没拦着你,进来吧。”

许疏正要腿去衣物,三小只便是砸门而入,三张脸尽是泪痕。

陈以之看了看叶仪,叶仪一脸无奈,陈以之示意无事后让叶仪出去,三小只则来到浴桶处看着陈以之露在绿色药水之上的上身伤口,再次潜然泪下。

陈以之也是无奈:“好了好了,不会死,赶紧去睡觉吧,我要休息了。”

三小只听此也不敢犹豫,又匆匆离去。

陈以之再次看向许疏,许疏嘻笑道:“你说要休息的,对小孩子还说谎话?快起来吧。”“不给夫君擦一擦?”

许疏摇了摇头:“夫君说要暖被子的,所以还是自己亲力亲为吧,我先走啦。”

陈以之并没有起来,只是双臂架在桶上,缓缓入睡。

翌日,陈以之擦试好身体后换回了一袭白衣裳,许疏也早早起床,给三小只叫了起来吃早饭,以陈以之的恢复能力,加上一夜的药泡,这些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三小只眼中尽是担忧,陈以之道:“我是仙人,那点小伤昨晚已经好了,吃食饱饭上楼读书。”

饭后,筱米粒独自趴在二楼窗台,自言自语道:“大哥好像变了呢,有些好有些不好,但没关系。”

杜鹤走近道:“足够了,大哥已经很努力了,再变下去,也许我们都不认识了,就这样,刚刚好。”

赵惟则在没心没肺地抄书,多挤些时间看小说演义。

“对了,我们还有个问题没问大哥呢。”

筱米粒突然想到,转即对着二人说:“等会儿谁开口?”

“大姐头来吧,我都快被大哥打傻了。”

杜鹤亦是不敢争锋:“大姐头去要合适些。”

陈以之饭后则被许疏拉去逛街了,一路上倒是买了不少首饰,陈以之打趣道:“就开始攒嫁妆了吗?这些东西你也买,以后家里的钱可不能给你管。”

许疏鼓了鼓嘴:“本姑娘乐意。

“千金难买,开心就好。”

陈以之随即来到一个小摊处,从中挑选了三个平安结,以及一条红绳。将三个平安结收好后,陈以之牵过许疏的右手,将红绳系了上去:“一寸同心缕,千年长命花。”

“囚我千年?”

“求你千年?”

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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