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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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梳妆完毕，赵嬷嬷便送我出了院子。我看着身后的两人，自是知道赵嬷嬷是什么意思。若是我自己回去，发生什么意外，王氏也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清晨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那么临近晌午的阳光便是晒得人燥热。
我走到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停下：“你们也要跟我进去？”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二小姐，奴婢看您进去就回去复命了。”
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寿安堂，司琴姑姑便迎了上来。若说赵嬷嬷是心狠手辣之人，眼前的司琴姑姑就是笑面虎。
“请二小姐安，二小姐可用膳了？”司琴慈祥的冲着我笑道。
“这不是来蹭饭了吗？”我俏皮的回道。
司琴姑姑没想到我这么回答，这二小姐原本都是中规中矩的模样。用土话说就是一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主，平时来请安也是唯唯诺诺的跟在夫人后面。
“老夫人刚才还说呢，自己一人吃饭总觉得缺点什么。巧了不是，二小姐您就来了。”司琴嬷嬷边引着我往里面走边说道。
“请老夫人安。”我看到老夫人的时候便行礼问安。
“二丫头来了啊，快起来，又不是初一十五行什么礼。你是有口福的，你父亲前日派人送来的鲜虾。”司琪扶着祖母出来，来到饭桌前缓缓坐下。
我看着祖母，便想到上一世。祖母喜欢孙子，日日都要抱着哄上两个时辰。王氏便在自己亲儿子衣物上下毒，久而久之，祖母便长病不起。
我要改变这个结局，上辈子祖母虽然没有跟我这么亲昵，却也照顾我周全。若不是祖母，我很难在嫡姐去了以后登上这容王妃之位。
“那孙女便借老夫人的光啦。”我俏皮的起身说道，
身边的司琴摆上碗筷说道：“二小姐也太客气了，您该叫一声祖母才是。”
司琴这么说应该不是自己的决定，毕竟在老夫人身边没有傻的。我看老夫人没反应，便开口道：“祖母！”
老夫人此时此刻才笑眯眯的看着我：“多日不见，二丫头长大了不少。”
我看了看我稚嫩的身材，我与祖母才一月不见，身材什么的没有变化的那么快。难不成是我有什么改变，让祖母发现了端倪？
“兴许是去了长公主的赏花宴，见识了不少的缘故吧。”我思索片刻俏皮的回道。
“你这丫头，倒比以前开朗了不少，可见出去看看是对的。”祖母说着夹起虾到我的碗里。
“谢祖母。”我埋头吃着，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祖母其实一直都是一个豁达之人，祖母虽不善于心机，但有自己的一套识人方法。祖母上辈子很少与人亲近，除了家中的嫡长孙，其他人她是一概一视同仁的。今日给我夹了一筷子吃食都让我意外，这是上辈子都不曾有过的事情。
仆人撤走了碗筷，祖母便说道：“二丫头好不容易来陪老婆子我走一走吧。”
其实祖母并不老，四十多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别人都在外应酬或者在家磋磨自己儿媳妇，或者是掌管着府中的权力不罢手。
祖母不同，听说在王氏入门不久便将府中大小事务交给了王氏，自己回到了寿安堂颐养天年。
我从司琪手里接过：“祖母要是老婆子，那别人怕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就你嘴甜，说说吧，长公主宴席上发生何事了？”祖母慢悠悠的在寿安堂的花园里走着。
“祖母聪慧，自从孙女收了祖母的玉如意，这运气便好了起来。许是借了祖母的光，先是结识了镇国公府家的老夫人。又得了长公主的夸奖让四皇子把紫罗兰玉赏了我。”我坦然的开口说着。
我之所以全盘托出没留着，便是我知道，祖母一直都喜欢对她坦诚之人。上辈子嫡姐的心机便被早早被祖母看出，若说祖母跟别人不亲近，对嫡姐便是躲着了。
祖母停下看着我：“你怎么想的？”
“孙女觉得郑国公府夫人是意外结识，长公主对孙女的赏识怕是一种试探，至于四皇子，孙女看不清。”我无奈的摇摇头。
祖母没有停下对我的审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变化倒是大的很，什么话都敢说！”
我立马跪下：“祖母，岚儿自从经历过滚石便看透了许多。我知道我与祖母坦诚，就算祖母不管岚儿，也不会害岚儿。”
沉默了一会，祖母亲自扶我起来：“你这丫头，受了次伤竟开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给的机缘，起来吧，没怪你。”
我顺着祖母拉我起来：“谢祖母。”
我与祖母在亭子坐下，亭子在湖中央。侍女准备好茶点便退了下去，只留我和祖母在亭子里。
“天气总有冷的时候，你父亲身边也该多个暖心人了。”我知道祖母的意思是什么，她怕我舍不得巧兰。
“是啊，也该有个暖心的人了。”我跟着附和道
“你有什么打算？”祖母看着我的眼睛。
“祖母，我不服。”我眼神坚毅，那是我多年的心魔，我怎么会如此放弃。
祖母问道：“你可知为何让你去参加赏花宴？”
我看着祖母的眼睛：“安国公府需要有一个女儿需要应酬。”
“为何不让安国公府嫡女去？何必让你个庶女爬上去？”祖母没有看我拿起了桌子上的茶仔细品着等着我的答案。
“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从中筛选出合适的人，做两手准备的同时又可保住嫡姐。”我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出来舒心多了。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有几个上位者人会对失败者心慈手软？”
“若是你父亲运好，压对了，你如何自处？身边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在身边，怎能抵过忽然出现的美人？你有没有想过？”
在这个时候，其实我才有点后悔，上辈子没与祖母敞开心扉。
祖母看我继续说道：“你是庶女，你的父亲现在能舍弃你，以后更不会选你。若是如此，你可甘心？”
“祖母，父亲从未选择我。我以前懦弱，可如今我也想争一争。”我用坚韧的眼神告诉祖母我的决心。
祖母来摸了摸我的头发：“你以前野心都写在脸上了，又懦弱不堪。如今看你行事作风，祖母也算放心了，只要你不伤害安家，祖母必会助你。”
我直接跪了下来：“祖母不必在乎滚石的事情，岚儿并没有受多少罪，祖母一个玉如意便保了我在安国公府的宁静。”
“刚说你长大了，怎么还是犯糊涂了。罢了罢了，自己想去，什么都要我这老婆子来说要你做什么。”祖母语气虽然是责怪，却带着一丝的调侃。
“罢了罢了，老身乏了。这时辰你父亲该醒了，巧兰的事情总是要有个定夺。”祖母说罢便径直回了寿安堂。
我刚走出亭子便看到巧梅巧荷在等候：“请二小姐安，老夫人身边的司琴姑姑来通知奴婢来迎小姐。”
“父亲可有叫人来？”
“不曾，倒是夫人刚刚传小姐去正院一趟。”
我带着巧梅巧荷到正院的时候就看到巧兰在院里跪着，她被绑着身子扔在地上，嘴里塞着布。
我走上前对着父亲母亲先是一礼：“请父亲母亲安。”
此时此刻安国公心里了然，他清醒的时候听身边的小厮讲了前因后果，便知这是谁的手笔。
他知此事不是安岚的错，更是听说今日清晨的时候安岚主动去跟王氏请罪，并在院子里跪了许久。
便和颜悦色的开口道：“起来吧，成天跪也不怕伤了膝盖。”
王氏听到心里对安岚的恨便加了一分，如今在场的都是府邸里签了死契的老人，这不是在告诉众人没怪她么？
巧兰在看到我的到来便开始挣扎，身子被绑着，嘴里塞了布此时此刻她像一条蚯蚓一般蠕动又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氏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我：“岚儿，本来这事不用你参与的。你父亲说毕竟巧兰也是你院子里的人，还是要听一听你的意见。”
“父亲母亲做主便是，巧兰做下这种事，无论什么结局都是她应得的。岚儿没有管制好自己的下人，已无脸面对父亲母亲。”我羞愧的说道，说罢眼里便流出泪来。
“夫人，你定吧。”安国公说完便起身走了。
王氏看着安国公走了冷哼一声，安国公什么心思她心里清楚。
她狠狠的盯着巧兰，这巧兰容貌尚可年岁又小。老爷说交给她处理没直接处理了巧兰就是想留下了。
王氏握着拳头怒视着巧兰，恨不得此时此刻将巧兰乱棍打死。直到赵嬷嬷有意无意的触碰了她的肩膀，她才恢复理智。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一直在二小姐身边侍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赏你二十大板，伤好了去老爷身边伺候吧。”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我临走的时候看着院里的小厮拉着巧兰去行刑。我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看了一会，王氏真是下了狠手，这每一下都是想废了巧兰。
巧兰啊，这才什么程度，我们远远没结束呢。
巧兰自然是不能回我的院子了，直接被扔进柴房自生自灭。虽然没说不让府医给她医治，但是府医不会主动去医治一个奴婢，更何况还是惹了夫人得罪二小姐的奴婢。
“上次姨娘带来的金疮药还有吧？”我问着巧荷。
“回小姐，小姐伤势没那么严重，只用了一些复原膏，金疮药还未曾用过。”
“去找出来一瓶让巧梅送给巧兰吧。”我拨弄着手里的棋子，思考下在哪里。
“小姐，巧兰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等事，小姐何必怜惜她？”巧荷愤愤不平的说道。
“终究是主仆一场，也算全了我们的情谊。”我选了一个位置落下，终于破解了这棋局。
“巧荷，快看，这次终于破解了女先生的棋局。”我兴奋的让巧荷来看着。
“小姐~”巧荷的语气里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愤。
我看着眼前替我抱不平的巧荷：“最后一次了，从此以后，我们与巧兰便无任何关系了。”
巧荷虽然不愿意，还想说什么。听到我说的话，无奈的回道：“好吧，小姐这回可说定了。”
我点了点头，我自己则继续看着棋盘，示意让她退下，。
天气逐渐变热从入伏进入到中伏。
府里的日子还算清净，王氏自从上次开始转了性子，待我如亲生一般。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也让管家分拨了我许多锦衣华服。
嫡姐连学堂都不去了，说是怕过了病情给我，由一位年迈的女先生亲自教导。只有初一十五之时才能见到嫡姐。
我也偶尔会去寿安堂陪着祖母抄写佛经，剩余时间都在安国公府的女学堂里跟着师傅学着东西。
自从嫡姐不在学堂里，学堂便由父亲亲自找了一位女夫子，此人才华横溢，除了有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别的没什么不妥。
学堂里就我一个，女夫子为了显示自己的价值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教导我。
“小姐，姨娘身边的芍药姑姑来了。”巧梅在我耳边说道。
我笑了笑看着女夫子，夫子聪慧又有颜色不用开口就知我所想。随即开口：“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也乏了回去歇着吧。”
“是，学生拜别夫子。”
我回到院子的时候便看到芍药姑姑站在门口。
“请二小姐安。”芍药规矩的行礼问安。
我屏退众人，只留了巧梅在身边伺候。
“可是有眉目了？”我看着芍药。自从上次搭救了芍药姑姑，姨娘便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以前的她从不争，一味地忍让，如今姨娘也开始谋划起来了。
“已成。”
芍药说完便从怀里拿出十几张银票：“二小姐，这是姨娘嫂子送来的。二小姐年幼就被抱离姨娘身边，身边又有小人作祟这才没有给您。如今二小姐长大，身边的小人已除，这银钱姨娘说还是二小姐自己支配的好。”
“舅母真好，劳烦姨娘替我好好谢谢舅母。”巧梅接过银票递给我。
秦家是商户出身，太外祖父经商打拼来的天下。祖父生了两个儿子一女，大舅随父业还是经商，且做的出色，在淮南秦家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二考取了功名，在淮南一个县城当着县长。母亲是家里的小女儿，自出生起就备受宠爱。
大舅自母亲出嫁之后便每每的初一送来银钱，后来娶了大舅母进门便由大舅母来送。虽然没见过我，自我出生以后大舅母又多加了一份送到姨娘手中。
我盯着眼前的银票，我上辈子自诩清高，看不上母家出身商户。姨娘给我的银票我统统扔了出去，大舅母送来的金银首饰也让我一一退了回去。
上辈子我入容王府的时候，容王府的银钱少的可怜。我又是一庶女，又是侧妃陪嫁自然不会太多，我又拒绝了姨娘和外祖母送来的银钱。
容王又要打点上下，一时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直到够来容王纳了南昌李家的嫡次女为侧妃日子才算好一些...
我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不免心中有些苦涩。
“小姐，您自从滚石之难以后便时常叹气，可是身子没好觉得乏力？奴婢去叫府医来看看吧？”巧梅担心的看着我的样子，最近我改变颇多，巧梅虽庆幸也跟我担忧。
“傻巧梅，我只是感叹，我从前竟这般不懂事。分不清身边人的是非善恶，竟亲近小人，远离爱护我的人。”
巧梅肚里没那么多墨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小姐，您当初年幼的时候离开了生母，夫人又没善待您，给您扔在偏远不管不顾。小姐什么都不知当然分不清身边人，如今小姐长大了，自是开始懂得是非曲直了。”
我打趣道：“好嘛，看来巧梅如今已经是大人，莫不是有心仪的男子准备回去当管家婆了？”
巧梅小脸一红：“小姐就会打趣我，奴婢此生不嫁，奴婢是要一直待在小姐身边的，奴婢要保护小姐！”
我看巧梅说的坚韧，我欣慰的笑了笑：“傻丫头，你怎么保护我。”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去告诉夫人，我如今已大好，想宴请舅舅一家前来做客，感谢舅母在我生病之时送来的药材。”
“可是，小姐...夫人...”巧梅一脸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巧梅知道不该说的，可是又担心我的处境。
“说你是傻丫头，你还真犯傻，最近她对我如何你可见到了？嫡姐只要是在院子里一日不出来，她便需要我为嫡姐吸引目光，自是不会在这点小事与我为难。”我耐心的跟巧梅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小姐若是嫡小姐她...”巧梅欲言又止。
我知道巧梅想说什么：“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是有办法的。”
巧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退下去找夫人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