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藤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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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安国公府之时，镇国公老夫人叫住祖母：“安家妹子，请留步，姐姐我有些体己话要与你说。”
随后镇国公府老夫人便拉着祖母到远处的大树下。
我看着二位祖母站在树下不知在讨论着什么，没有一会祖母便转过来，冲着我笑了笑。
我此时想的都是，那老先生的表情以及反应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镇国公府老夫人知道了吗？若是知道了她为何还要认下我，若是不知，又为何把祖母叫离？
我反应过来祖母对我笑了的时候，昨天已经转过身继续与镇国公府老夫人说话去了。
没过多久祖母便回来了，嘱咐了马夫几句便拉着我的手上了马车。
祖母叫来婢女把茶几撤掉，祖母拍了拍她的腿，让我躺在她的腿上。
我听话的躺在祖母腿上，马车行驶的很稳，祖母一手拦着我怕我掉下去，一手拨弄着我的碎发。
过了一会，祖母开口道:“世人都说人不能太贪心，可祖母觉得争取不是贪心。本该属于你的被他人夺去，谁又会甘心？”
“世人都说安国公府不忘情谊，娶了一商户之女。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安家对秦家的亏欠，你们母女俩的亏欠。岚儿，若是你觉得该争，那我们就争到底。不必顾及其他，祖母必护你周全。”
我没有回话，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在了祖母的衣袍上。
是啊，父亲能考学是我外祖父资助的。安国公府能有今天，祖父能在外面安心打仗也是因为粮草充足的缘由。可到头来呢，娘为妾室连个侧妻都算不上，我出去便是个庶女。
若不是王氏看中了父亲…虽然娘亲是商户出身，若不是父亲执意要求娶。娘亲又怎会为人妾室，我又怎会是不被疼爱的庶女！
祖母温柔的说道：“岚丫头，我们已经出城了，这没什么人，你想哭就哭吧。”
我抱着祖母的腿，放声大哭。祖母就安静的抱着我，听着我的哭声从大到小，一直到停止哭泣。
“祖母，我们回去吧，晚了父亲该担心了。”我用着微弱的声音跟祖母说道。
我们在城门落锁之时回到了安国公府。
父亲早已在门口等候：“儿子迎母亲回府，母亲去哪里了？儿子刚去镇国公府接人，镇国公府说你们早就回去了。”
祖母由司琴搀扶着，继续装作颤颤巍巍的走着：“眼看下个月就是中秋十五了，老身本想尝尝城外的豆腐脑，奈何人家收摊了。”
安国公接替过司琴的活，自己搀着母亲：“母亲，您想吃叫小厮去买就行了，何必自己前去。如今动荡不稳的时候，难免会出什么意外。”
只见祖母叹了口气：“想当初我们安家被赶出京都之时，我们一家子喝一碗豆腐脑竟也觉得美味。若不是有...罢了罢了，都过去了。”
祖母甩开他的说：“罢了，我也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安国公目送着老夫人离去，安国公心里知道母亲一直都怪他，他何尝不怪罪自己呢？可是这事态就是这样，必然得有一个人要吃苦的。
当父亲转过头之时，我低着头不让父亲看到我的脸：“请父亲安。”
此刻的安国公也没什么情绪问这趟宴席如何了，便挥了挥手：“回去歇着吧，你也累坏了。”
我刚要走过去，父亲叫住了我：“等一下。”
安国公看着这个镯子眼熟的紧：“你这镯子不曾见你戴过。”
“回父亲，是镇国公府老夫人赏的，许是给女儿的见面礼。”我中规中矩的回道。
此时安国公心中一喜，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边留着吧，别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我去看看你姨娘。”
“是。”
回到院子里，巧竹立马给我调制了草药浮在眼睛上怕第二日让人看出端倪。
我敷着草药：“巧竹，叫她们进来。”
“请二小姐安。”
这辈子和上辈子是一样的，都是她们三个人跪在地上。现在都可以改变，也可以拯救。
我摘下草药，拿出她们的身契：“这是你们的身契，今日你们谁要走，我都给上五十两当盘缠，并去官府帮你们摆脱奴籍。”
“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奴婢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是小姐遇到了什么事情？”巧梅瞬间慌神问道。
“如今我的处境你们也看到了，王氏和父亲摆明是要利用我吸引各权贵的火力和目光的。等一切尘埃落定，王氏和父亲就会舍弃我，转而推举嫡姐。我不想让你们下场太过凄惨，如今我还有用，我会尽力为你们谋得出路。”
我平静的说着，跟她们分析着。就好像不是在说我自己一般，什么情绪也没有。虽有上辈子她们陪我赴死的行为，可是巧兰一事还是给我打击颇多。若是她们有更好的去处何不成全了她们。
巧梅先是跪地磕了个响头：“若是小姐不要奴婢，奴婢就只能以命报答小姐的恩情了。”
巧竹面无表情的说着：“巧竹是秦家所救，必为秦家所用。秦家把巧竹分到二小姐身边，并吩咐以后二小姐就是我的主子。若是二小姐不要奴婢，奴婢才是真正的无家可归。”
巧荷此时此刻已经吓哭，巧荷看着比谁都厉害，其实最为柔软：“小姐，你别不要奴婢啊，奴婢虽是被管家分配到二小姐院子的。可奴婢是真心的啊，小姐救巧荷如水火，这份恩亲巧荷无以为报。小姐，你就留巧荷在身边把。”
只剩下巧菊了，巧菊虽看着是憨傻的，实则是最聪明的。
她笑了笑：“小姐，你也知道奴婢的弟弟还在府里的学堂给先生当书童，奴婢没什么顾忌也没什么野心，只想陪着小姐。再说了，她们几个如此憨傻，小姐不能留着她们不留着我啊，我可比她们机灵多了。”
我板着脸看着她们：“你们可想好了，未来的路可比在安国公府的日子更要艰难。甚至...甚至要牺牲你们的性命。”
她们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奴婢愿意。”
“起来吧，你们都下去歇着吧。”参加宴席本就让我感到疲惫，这一路回来已经消耗了我所有精力。
顾不上其他，我躺在榻上直接昏睡过去。
王氏因为俏侍妾的事情被禁足两月，府中大小事务由老夫人决定。为了补偿俏侍妾失了孩子，直接从侍妾升为俏良妾。
如今眼看快到中秋十五之际，王氏自然被放了出来。
王氏出来也没闲着立马就去给祖母请罪，王氏主动跟祖母承担了中秋家宴的全部开销。祖母狠狠训斥了几句以后，便把管家权还给了王氏。
巧梅边给我梳着头发边说着此事。
“本来就没指望能成，她身后站着的是可王家。”
我看着巧竹拿起来的衣衫说道：“今日就是夫人解禁的第一日，我们去给夫人请安，打扮的肃静些，就穿前阵子主母送来的茶白色带着粉荷花的那套衣裙就好。”
收拾完毕我带着巧竹便去向主母请安。
今日王氏早早便出现在正厅的椅子上，姨娘和香姨娘站在姨娘后面。今日的王氏穿着华丽，一身红色的八宝祥云裙显得王氏格外端庄。
“请母亲安。”
主母笑眯眯道：“岚儿还是敬重母亲的，每次请安都是第一个。”
“给母亲请安，多早都是应该的。”说罢我便低下头。
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安分守己，毕竟王氏禁足期间镇国公府送来了拜帖。拜帖的大概意思就是这个安国公夫人嫡小姐去不去都行，庶女去了就行。
王氏眼神淬了毒一般看着安岚，这一举动在王氏眼里无异于狠狠打了她脸面。她们王家什么时候还要看一个镇国公府脸色了。若不是局势动荡，定要让爹的学子们狠狠参他们镇国公府。
王氏此时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你这丫头，嘴什么时候这样甜？坐我身边来吧，你姐姐也快到了。”
“是”我规矩的坐在王氏下侧。
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嫡姐穿着一身水粉色的衣衫进来了。这衣衫设计绝妙，内衬是白色的，外面套着一层水粉色的薄纱。薄纱上绣着翩翩起舞的舞蝶，远远看着就像蝴蝶仙子下凡了一样。
腰带上配了一块翠色的玉牌，头上戴着一只银色的桃花簪子，簪子上用两个绿色的翡翠雕刻出来叶子的形状。
我起身给嫡姐行礼：“嫡姐当真是蝴蝶仙子下凡。”
嫡姐扶起我，对我微微屈膝行了个平礼：“妹妹这小嘴可是越来越甜了，莫不是偷吃了蜜果子？”
“嫡姐说笑，嫡姐仙姿无人能及。”
王氏慈爱的眼神看着嫡姐：“你们姐妹俩感情道好，好了，说正事吧。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把你们叫来是为了过几日的中秋佳节。往年都是我自布置，如今妍儿岚儿你们逐渐长大也是时候学习着府中事物了。”
我与嫡姐站起来：“是”
王氏挥手示意坐下：“既如此，妍儿负责府中的装饰，岚儿负责晚宴的膳食吧。”
我一副纯真的样子：“全听母亲的。”
王氏今日主动留下我们用饭，我与嫡姐坐在饭桌下侧，姨娘和香姨娘给王氏布菜。
我看似随意吃着饭桌上的饭菜，其实我只夹了嫡姐和王氏吃过的饭菜，面前的米饭是一口未碰的。
筷子是巧竹递给我的，想必是没有问题的。王氏忽然留饭，我不得不提防起来。
“岚丫头今日吃的怎的这样少，可是饭菜不合胃口？”王氏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我微微低头，不好意思般：“什么都瞒不过母亲，今日清晨来请安之前，岚儿实在是饿极了，便在院子里用了些白粥。”
“你吃的那么早，想必过一会就饿了。赵嬷嬷，去小厨房备上一碗血燕，过一个时辰给二小姐送去。”王氏吩咐着赵嬷嬷。
“母亲，怎得劳烦赵嬷嬷，若是女儿饿了便用些糕点就好。”我连忙拒绝。
血燕一直是名贵的东西，这东西常年供着宫里的人，是身份的象征。就算是安国公府里也没有多少，只有赏赐下来了，才会有。
嫡姐笑盈盈道：“你这丫头，给你，你就收着便是。血燕可与燕窝不同呢，一般母亲都不轻易赏人，母亲是真疼你。”
我连忙起身谢礼：“那岚儿便谢过母亲了。”
一餐结束，王氏借口说乏了便让众人退下了。
我从学堂回来之时，便见到一碗血燕在我的桌子上。巧梅上来替我换掉衣衫：“小姐，这是赵嬷嬷刚送来的血燕，说小姐您早膳用的早，夫人怕您饿给您特意做的。”
我看着眼前的血燕不免有些熟络，这血燕上辈子是我在被封为四皇子侧妃之时母亲赐下的。我当时以为是王氏在讨好我，希望通过我的枕边风从四皇子处得到消息，毕竟四皇子没有正妃。
如今看来，这血燕一定是有问题的。王氏刚解了禁足，第二天便送了我血燕过来。难不成是上次的事情暴露了？不对，祖母已经暗示过我了，事情已经彻底处理干净了，她不可能发现。
难不成是镇国公夫人邀请我去参加宴席之事？是了，她当时在禁足，对外称病。镇国公虽不知嫡姐也在对外称病，她没见过嫡姐肯定是不会特意邀请嫡姐前去的。此时此刻下帖子，无非就是为了见我。
镇国公夫人之心想，必王氏也是看的出来的，。王氏推我出去的本意本就是吸引京都贵女们的嫉妒之心，王氏想看我们互相给对方使绊子。所以王氏一定是怕我傍上这大树，这血燕一定是有问题。
“巧梅，巧竹在哪里？”我盯着血燕没有动。
巧梅答道：“回小姐，巧竹刚出去府医那里抓几味药材，看着时辰，差不多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到巧竹进了院子，巧梅连忙叫过巧竹。
我看巧竹进来：“巧梅把门关上。”
我指着血燕：“巧竹，你看这血燕可有什么问题？许是我疑心太重了，总觉得不对劲。”
巧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有各种各样的针还有刀具。
巧竹一开始拿了一根银针出来，放进碗里，银针没有变色。她又弄出了一些在碟子里，倒上瓶子里的东西，血燕的颜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巧竹思索片刻：“巧梅姐姐，是否能捉来老鼠？”
巧梅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她机械的点点头，便出去了。
我看着巧竹：“是没测出来什么问题么？”
巧竹没说话，点点头。
我看着血燕：“也许是我多心了”我刚打算成一碗，便被巧竹拦住。
“小姐，奴婢其实有一些疑惑，等巧梅回来再吃也不迟。”巧竹从我手中接过勺子和碗。
半炷香的功夫，巧菊便拎着一个笼子进来了，里面的老鼠一动不动的蹲在角落。
“请小姐安，巧梅姐姐实在是怕老鼠怕的紧，便让奴婢把老鼠带来了。”巧菊说道。
巧竹接过笼子，把笼子放在避光处。把刚才弄出来的血燕，弄了一点放进笼子。
刚开始老鼠还有一些戒备，可是架不住美食的诱惑。老鼠看周围没什么动静立马就去吃了那血燕，刚吃下去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只见那老鼠像发疯了一般来回在笼子里乱窜。
老鼠乱窜了没有半盏茶的时间便开始用头撞向笼子，一下又一下，直到撞的出血它也没有停下。直到它撞不动了，径直的倒在笼子里，这一幕看的我们三人心惊胆战。
我看着眼前的老鼠，还有什么不懂的。上辈子我就怀疑我的头风是王氏所害，我当时以为是我产后她做了什么，没想到竟是这血燕的问题。
我拍桌而起，声音颤抖：“巧竹，这是什么？”
巧竹答道：“回小姐，奴婢曾随着师傅外出历练。我与师在一荒凉的村庄上见识过这个，当地人叫藤灵散。使用者当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可以说对人体无害，女性对此有一定的防御力。只有生过孩子，气血亏空之时，才会趁机而入。”
“就算中毒了，对服用者身体也是无害的，只有在思索的时候才会头痛不止。这是用当地的一种藤蔓特质而成，若是解毒需要用藤蔓的枝叶粘膜成粉冲水饮下即可。”
我忍着摔了血燕的冲动，若是我摔碎了碗，王氏必定知道我没有喝。下次不知道还会送来些什么，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问巧竹
“巧竹，这藤灵散要怎么发现？”
“回小姐，这腾有一特点。只有在红色的食物里它是无色无味的，若是在别的食物里必将显现出淡淡的微红色。”巧竹仔细的跟我分析着。
我尽量调整呼吸让声音不那么颤:“巧菊，带下去，顺便把碗洗干净送回小厨房。”
王氏真的狠，这府里出去的那个人不会思考？
我恢复了平静:“巧竹。”
“奴婢在。”
“你想办法掩人耳目，告诉外祖母，请求她在外调查此事。王氏既然对我做了这事，想必这法子是她身边人教的。找一找，有没有与王家接触过后便疼痛不止的人”
“是”巧竹便退了下去。
我知道巧竹和秦家一定是有特殊的沟通方式，否则早被安国公府里的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