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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有一个女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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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忙收摄心神,我鼓起勇气说,“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很喜欢谧,但它的租金恐怕不低,而我也并不打算接受你的好意。”

“我的好意?”

“无论你是包下还是借来那里,总之都是你的好意。”

Ray抱起手臂,好笑地看着我,“如果我告诉你,谧·艺术馆我持有大部分股份和话语权呢?”

“那仍是你的好意。”我想也不想说。却很意外他连艺术馆也有投资。

他好整以暇,“你是怕欠人情,还是——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什么叫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这话从何说起。“不想欠人情。”我直截了当回答。

“你还——真耿直。与其想不欠人情,不如想想怎么回报?”

我立刻不自在起来,一时间两个我在交战,一个下意识想要闪躲,一个想要迎难直上,问他想要什么回报。

看到我的样子,Ray立刻恍悟了什么,脸上掠过懊恼,急忙说,“我是说你可以请我吃饭。”显然,他也想到了那晚。

气氛变得无比尴尬。我正想说点什么击破这层别扭,Ray的手机震动,他道声抱歉立刻拿起接听,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看上去也有点如释重负,似乎颇为庆幸这通电话来得及时。我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时间,发现将近5点,距离晚饭尚早,不禁松口气。

放下电话,Ray说需要回去公司,我即刻恭送,如送瘟神。

他留下话来,说场地我不必多想,他当初投资谧便说好了并非纯商业机构,半公益性质,要留出一部分档期与空间扶持艺术工作者,所以并无场地租金要付,他也无需刷脸,一切秉公办理。

他走后,我立刻就去请梦露了解真假,看谧是否如他所说。梦露骂我不识好歹,接受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叹气,知道她是不会理解的,只坚持让她帮我去了解清楚。

“但是你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刚才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多小时,竟再无下文?”梦露难以置信,“是不是他在等你主动?”

“看不出。”我老实说。

“依我看,他应该不怎么会追女人,都是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你平时一脸高冷,喝醉了却像个小野猫,估计他喜欢你小野猫的样子,在等你表示,你不妨主动主动。”梦露支招。

“你还是饶了我吧。”

“他主动要帮你办个展,在我看已经是很明显的示好了,你那晚的表现功不可没。”

“呸,你健忘吗?早在三四月份他就建议我开个展了。”

“有些男人送礼物是送女人包包和珠宝,Ray这种有腔调有文化,知道送你需要的。总之你别废话,赶紧把他拿下。”

我翻白眼,“你太看得起我了,亲。我哪里有拿下一个男人的本事,都是男人来拿下我。”

“你呀,”梦露恨铁不成钢,“清醒的时候一点不可爱。我要是你,就约他晚餐,喝点小酒——”

“拉倒吧,我戒酒了。话说,你工作这么闲你老板知道吗?既然这么闲,不如早点帮我去打听。”

“再、见!”梦露恨恨挂了电话。

傍晚离开工作室的时候我发现降温了。今年的12月很冬天,完全不像去年,突然就要降到5c。想到新卧室里的冷暖双制式空调,脚步不由加快和雀跃起来。那些说冬天要找个男朋友过冬的人,是买不起空调还是怎的。

快到家时收到世德消息,说,“这几天特别冷,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给我信息。”

脚步不禁顿一顿,我想到他那间简陋的小屋冬凉夏暖,而且空调只能制冷,这样天气怕是很难捱。心下一阵不忍,未经大脑便说,“冷的话你可以过来我这里。”

结果他当晚就跑来。

然后世德开始频繁来找我。从我搬家前那晚开始,短短半个月不到,我们见面和做爱的频次比过去一年都高。世德如此反常,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向他探究,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反而说我胡思乱想,“难道我们现在不快乐吗。”

是,这段时间确实看似比以往都快乐。

12月31日这天,照例我和梦露大平的年终聚首,回顾总结,只是今年多了新成员——阿巫。

以往都是各自陈述各自,今年大家有了共同的目标和理想,不免都觉振奋。复盘去年此时立下的目标——梦露的赚钱大计和想要减重到与我旗鼓相当的程度,大平想要做《单身都市》第二季、考虑买房、结束单身,我想开一个个人摄影展,除了梦露的财务目标算是部分达到之外,其余目标我们三人都未达到。阿巫则很少设立目标,总是随心而行。

说起新的一年,我们共同的目标自然是【她+】。除了按部就班地访谈、拍摄、播出外,阿巫打算开始陆续整理,写成文字,选择其中12个人的故事汇集成书出版。“这大约就是访谈之外,我明年的主要计划和任务了。”阿巫说完,向后舒展地靠在椅背上。

“《单身都市》第二季的本子呢?”大平说。

“怎么,你这就打算要拍了吗?”梦露立刻说。

阿巫点点头,“我也同问。”

大平叹气,“哪里就能这样快呢。别说【她+】正如火如荼不能丢下,就是要拍也还有资金、演员那些要筹备。我的意思是,阿巫是不是能抽空把第二季的剧本准备下,假如我运气好,资金到位或者能融到资,说不定快的话明年下半年就能开拍了。不然,钱有了还没剧本……”

阿巫挠挠头,“可是,我现在注意力完全不在那儿啊。”

“你不能生了不管啊。”大平哀嚎。

“我觉得对阿巫来说,《单身都市》已是一件过去完成式,而【她+】才是现在和未来。”我说。

“知我者嘉叶也。”阿巫绽开甜美的笑容。

“那——”

梦露打断大平,“你不一定非要拍《单身都市》啊。现在【她+】这么火,阿巫又打算写故事,为什么不索性把【她+】拍成电影或者剧集?岂不皆大欢喜。”

此言一出,我们全都鼓掌赞成。

“梦露提议得好。我在文字整理的过程中,沉淀那些最好的故事,然后把它们提炼出来,也许可以创作一个新剧本。”阿巫说。

大平满意地颔首。

梦露在桌下轻轻踢我的脚,我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单身都市》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几个月前在某平台播出了,然而热度并不高,播出也没什么反响,完全湮没于铺天盖地的各种古偶剧集中,几乎连水花都没有溅起一朵,可算铩羽而归。大平并不气馁,再接再厉的勇气固然可嘉,然而我们都替他担心这第二季。如今梦露的提议,也正是最初我们商量的方案:先做一个Ip,然后再将之影视化,这样无论融资还是成功几率都无疑大大增强。

我凑过去对梦露耳语,“这下你满意了,大平成功入局。”

她风情万种地斜我一眼,举起酒杯,倡议道,“我觉得应该也祝贺嘉叶,说起来,她的个展总算也已经安排上日程——”

“是吗,是吗?”

“恭喜,恭喜。”

阿巫和大平立刻道贺并询问细节。

我原是打算迟一点再说的,现在被梦露推出来。个人摄影展大约会在明年3月举行——时间颇为紧张,但放在阳春三月会是一个好的寓意和开始,所以我便决定赶一赶。谧·艺术馆确如Ray所言,并非纯商业机构,有半公益性质,每年有部分档期与空间留给艺术工作者无偿使用。虽则如此,我并不信就无需Ray刷脸、一切秉公办理,恐怕排队等候者众多。但,恭敬不如从命。Ray早就投资艺术馆,并非因我才怎样,所以我何必介怀,欠人情便欠人情吧,想法子他日回报就好。

梦露的新年目标不变,依然是赚钱和减重,只是后者不再以我为尺度。她终于认清真相,明白想和我一样体重是不大可能的,终究我们的先天体质、身高、骨架大小都不同,她瘦成我这样也未必好看。

大平也没再提什么结束单身的计划,买房倒仍在日程上。

感情的话题是阿巫提起的,问我与世德。虽然我们时常见面,但每次都是忙于【她+】,又总是一堆人,所以很少聊及私事。且从我的方面并无太多好说,不是不纠结,只是来来回回不过那些桥段,于是减弱了倾诉与寻求答案的欲望。总不能真的纵容自己变成祥林嫂。

但是关于世德我能说些什么呢,又如何描述我们的关系?最终,我只是叹气,答,“似乎不进反退,又似乎退后反生。”

一阵诡异的沉默。

“怎么?”我看他们三个。

梦露一脸莫名其妙,大平几番欲言又止,不住和阿巫对视交换目光。

“你们俩有什么秘密?”梦露脸色一瞬有些变化,似乎是恐惧,但她即刻又露出笑容,拖长声音道,“难不成你们——”

阿巫没有觉察,对大平说,“说吧,告诉她。”

我顺着梦露的语气和语意也揣测到了同样地方——莫非,大平和阿巫在一起了,现在要官宣?

大平终于决定在阿巫怂恿下开口了,只是他开口前一直看着我,目光有些闪躲。我觉得诡异和尴尬,但向他现出鼓励的笑容,在心里说:你不必顾虑之前曾向我表白,我很高兴你和阿巫终于修成正果,没事,你大大方方勇敢公布吧,不用顾忌我。

大平开口了,却是:“嗯,11月底的时候,我们在深湾拍摄,我似乎看到了齐世德……”

此言一出,梦露一直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笑容也释然了,还透着淡淡的自嘲。

我用了一点点时间才反应过来,但却不明白,“你遇见世德……”我的嘴比脑子快,在大脑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一资讯前又说道,“好像你们没有面对面见过诶?我没正式介绍过你们见面认识吧……那你和他打招呼了吗……”

在我的嘴巴喋喋不休的同时,一个领悟如同闪电,炸裂在心里。是了是了,大平的欲语还休,之前诡异的沉默,再之前阿巫突然问起我和世德……

我瞬间住口,笑了笑,看着大平,“你说吧。”

大平看看我,又看看阿巫,然后说,“他和一个女人,样子很亲密,还依偎一起。”

“深湾?似乎?”我问。

大平说“似乎看到了齐世德”。我想起那天小伍请假,我在工作室顶档,没有参与在深湾户外的访拍。

“90%是。他的体格很显眼,毕竟我也见过他。”大平语气肯定。

他和梦露都见过世德的平面广告,我也曾给他们看过合影。既然大平说90%,那么就一定是了。

我心里一跳,径直问,“什么样的女人?”

“我是去车上取东西,急着赶去拍摄那边和大家会合,路过看到的。只觉得男的是齐世德,不免多看两眼,女的就扫了一眼——”

我很急切,“什么样?”

“很普通,短头发,戴着茶色眼镜,穿的好像是运动服。”

“短发?”我再问,“好看吗?身高如何?”

梦露瞪大平,“嘴挺严啊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阿巫看着我,“你怀疑是那个人?”

我点头,梦露立刻接口,“绿茶婊?”

大平边回想边说,“眼镜很大,挡住差不多半张脸,所以你问我好不好看我说不上。但整体看上去真的很普通,就那种耳朵边的短发,啊,和我妈的发型差不多。像是过去那种两道杠还是三道杠的运动服,个子很矮,真的极普通极普通……”他最后总结,“我感觉应该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婊。”

“年纪呢?”梦露追着问。

“看不清脸啊。但一眼看过去,没有年轻女孩的感觉,那种发型、穿着,非要说的话,是中老年女性的感觉,普通家庭妇女那种。”

我一直不曾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大平最初的描述就令我怀疑可能是那个女人,现在一说年纪和感觉……

阿巫颇为遗憾,“那天我听大平一说,立刻就想跑过去看看传说中的齐世德的真人,也顺便瞅瞅那个女人,结果等我赶去大平说的那个地方,四下已不见他们踪影。”

梦露斜睨大平,“你确定不是绿茶婊?”

大平摇摇头,“总之没什么品位。”

梦露切了一声,“谁说绿茶婊有品位了?”

沉默一阵,我说,“换话题吧。”

“嘉叶——”阿巫望着我。

我笑笑,“我没事。”

于是大平努力畅想未来,话题又围绕【她+】转动起来。我坚持滴酒不沾,看他们三人喝,也随同频频举杯,只是我的杯中是水。

看样子梦露还没有把我喝多轻薄Ray的事告诉大平和阿巫,我暂时逃过一劫。

临散的时候,大平叫住我,“嘉叶,你不会怪我告诉你吧?”

“当然。”我微笑。

“我知道你是宁要伤害不要谎言的。阿巫也说要把选择权交给你,我们无权隐瞒。”

“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我才真的会生气。”我拍拍大平的肩,“不早了,回去吧,新年快乐。”

“真的不用我送你?”

我摆摆手,转身走了。我需要一个人静静,慢慢理清一些事。

世德和一个女人在深湾……即便不是那个女人,那么也是他新交往的女人或者别的什么暧昧对象。那么,果真是有一个女人了?我曾经的猜测与判断并非空穴来风。

而我为什么还愿意见他、接纳他,是自欺欺人吗,还是抱着万一之望,希望只是自己的多疑作祟?

那么,是真有一个女人了。

他却还来找我。

是这个女人无法令他满意和满足,所以他才出尔反尔自毁前言回头找我,还是这个女人很矜持,不轻易和他发生亲密行为?无论和他在一起的是不是那个女人,他并不满意和满足是显而易见的。按照大平的描述,那样的女人,能激起世德多少欲望和热情呢?何况,得到后即嫌弃,在世德身上不是什么新闻。

曾经他认识一个双鱼座的女人,他说是一种如梦似幻的爱情。然而当那个女人为他离了婚,两人真正在一起不过两天,他便想离开了。也许是之前抱了太多幻想,而现实令他幻灭——两人的性爱并不理想,于是即便这个女人其它方面再好,也无法阻挡他的离去和疏远……这些事他说给我听,我只当故事,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要因为他的过去而拒绝、惩罚他的现在吗,何况这“现在”包涵了我。

但现在这个“现在”,一切都波及到我。

到家后我拨通世德的语音通话,什么也没说,只问,“前两天你说做了一个梦想要告诉我,是什么梦呢?”

他停顿一会儿才说,“内容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但你坚持要见面,说有许多话要和我说,除了那些过去你重复过无数次的头脑、身体、观念、意识那些,其实你原本想和我表达什么?”

在我的坚持之下,最后他终于告诉我:“27号那天,我找你之前想过许多,想和你重新像情侣一样在一起……”

但是他当然并没有说。

我不再问为什么,反正他不会有真话。

我只笑笑,“我累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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