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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平的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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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待在家里。星期一,工作室休息。

睡到十点才起来,懒得做早餐,于是只煮杯咖啡。然后就开始在房子里晃来晃去,百无聊赖,什么都不想做,连书都看不进去,更加没有意愿拿起相机出门。最后只得立于窗边,入定般望着不远处高架桥上来回穿梭的地铁。

绝望和抑郁抓着我。

风经过,打了个寒噤。今天似乎格外寒冷,突然就有了冬意。

大平发消息来约吃中饭,谢绝了,不想动,懒得出去。然后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仅有的一点食材也已过期。想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自己弄过东西吃,过去的几个月都是和世德一起,在他那边,他做饭给我吃。

叫外卖,却面对满屏食物,无一有胃口,便算了。

门铃的猝响令人惊跳,莫非——

匆匆对镜整理,奔至门边,按着心口扭转门锁……却是大平拎着两袋东西站在那里。

“你说懒得出去,我就干脆送餐上门了,服务好吧?”他笑着进来,张望一眼即自顾自走向餐桌,把袋子里的饭菜一一取出。辣子鸡,香辣猪手,土匪猪肝,干煸四季豆,全是以往我爱吃的。

“今天不拍戏吗?”在餐桌坐下,大平对面正摆碗筷。

“演员病了,早上她家里人打电话来说。突发情况,来不及改拍别的,干脆就停工一天。”大平认真观察我的脸,“你的气色不怎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吧?”我看着他,他反应过来,颇为尴尬,伸手拂了拂自己并不凌乱的头发,才说,“我的三周期不管用?”

起身去厨房取了白瓷碗与象牙筷回来,把塑料餐盒中的米饭盛进碗里递给大平,自己也装了小半碗。

他接过象牙筷,一次性筷子扔到一边,“环保是吧?”

“不是,嫌那筷子不干净。”我夹一根豆角放进碗里。

“怎么不吃肉?”大平夹了一块猪蹄给我,“喏,这块,你喜欢的皮多肉烂骨头少,啃着不费牙的。”

他今天殷勤得古怪,似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我目不转睛看着他。他明显心虚起来,不住借为我布菜、评价菜的味道火候来掩饰。我虽然饿了,却没胃口,何况这几个月以来和世德在一起都吃得比较清淡——他说清淡健康,现在突然再吃这些重口的麻辣有些不适应。勉强吃了几口饭菜下去,就再也不想吃了。我的胃口似乎影响了大平,他也食不知味,放下了筷子。

大平喝茶,我去沏了两杯茉莉花茶,“将就吧,家里只有这个了。”

他坐在沙发上,手摩挲着茶杯,低头仿佛在纠结什么。

“有事直说,干嘛吞吞吐吐的。”我说。

他轻咳两声,以为就要讲了,谁知又埋头喝起了水。等一阵还不见开口,我径自起身去收拾餐桌,留他慢慢酝酿,一边心里隐隐有了不妙的揣测……但,也许不至于。

终于,大平开口了,他靠在一旁,看我把几乎没动的菜收纳进冰箱,声音由于紧张而变得稍微有些高亢,“那个,嘉叶,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警觉地反问。

“就是整体,为人。”他手臂在半空画了个圈。

“挺好啊。”我言简意赅。

“挺好是多好,怎么个好法?”

我把他挤到一边,在水池上洗手,这才留意到平时就很在意形象的他今天似乎格外收拾过。惯常宽松舒适的衣物,今天却是一件淡蓝上衣一条裤缝笔挺的米色西裤,黑布鞋换成一双锃亮的深棕色皮鞋。头发也不像平时松散在肩上,上面显然打了发蜡什么的。

“你干嘛,今天有你戏份?”我问。

大平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和皮鞋,变得羞赧,却摇摇头。

“难不成你要去相亲?”啊,我突然明白过来,“是不是和那个女编剧——”

“别胡说,”他立刻打断我,然后很无奈,“嘉叶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擦干手,去盥洗间拿了手霜,回沙发坐下一边涂抹着双手,叹气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莫名其妙的,搞得我都神经紧张了,你快说好不好?”

“这个味道真好闻。”大平说着凑近来,似乎认真钻研我的手霜。

前调橘子橙花,中调茶叶黑加仑,后调松木麝香,没可能不好闻。但他又不是贾宝玉,何况以往也不见他关注这些。而且突然离得这样近令我不适。

指指对面沙发,我命令道,“你,给我坐下,然后好好说话。”

他听话坐下,又酝酿半晌,这才鼓足勇气,“你说要是我们俩在一起会怎样?”

“哪种在一起?”我一跳。

他不说话。

我便明白了。却又生怕自己误会,忍不住强调:“我、们、俩,我跟你?”

“这不废话嘛,这屋子里现在又没别人。”

原来我的预感真不是没来由。可是我很快镇定下来,这是大平,没什么好慌乱的。我向后靠在沙发上,拿了一个靠垫抱在怀里,尽可能让自己处于最舒服的坐姿,这才好整以暇道,“你是说假设还是真的。”

大平迟疑了一下,“有什么区别?”

“假设的话,我可能会说应该不错,如果我们俩在一起的话。因为彼此这么熟悉,而且共事这么久都相安无事、彼此担待,简直比绝大多数情侣在一起都相处融洽。”

大平并无喜色,十分忐忑,脚在地板上不自觉地打着拍子。他了解我,听我这样说大概已明白后文。

我接着说下去,“如果是真的,我觉得恐怕不可以,因为能做好朋友不代表能做情侣——”

他立刻打断,“可你不是曾经说,最理想的是先友谊后爱情?至少爱情没了时,友情还在,就算不能再继续共同生活,但也不会彼此憎恨,还是朋友,还能相互尊重爱护。我们基础很好——”

“但也得有感觉呀。”

大平的一边颧骨有了红晕,他口吃起来,“你、是说、你——没有?”

“嗯。”

无法直接说出“没有”,只能“嗯”。换其他人,我一定是回答斩钉截铁的“没有”,没有任何模棱两可,不留一点余地猜测。但是大平,如果能够,我一点不想伤他面子。这可与平时我和梦露欺负他时不同。

“从来没有?”

我叹气,实话实说,“曾经有过吧。大约我们认识不久、还在影楼做同事时,但那都是七八年前了。”

大平呼一口气,“其实那时刚见到你我就很有感觉,只是那时各自都有交往对象。后来——后来好像也一直阴差阳错。我其实越来越喜欢你,越了解越相处,就越发现你的优点——”

我有些不自在,在沙发上挪了挪,换了个姿势。

“——你吧,特别真实,而且是那种很美好的真实。不矫情,不势利,更不市侩,三观正有担当,为人大气,不物质,和时下许多女人都不同……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明明遇到了这么好的却不出手,非要去和那些又爱钱又自私的交往?好不容易你现在单身了,而我也没有任何拖累,我就觉得也许我们应该在一起……”

好吧,他出手了,却变成我的难题。世德真该听听大平对我的评价。他认识我才多久,就拿那些片面印象来对我盖棺定论,否定得一塌糊涂。大平和我相交七八年,还合伙开工作室,要经历多少磨合和考验?多少人在利益面前败下阵来,我若是一个如他所言那样狭隘糟糕的人,大平得要多爱我,才能忍我八年?

大平伸臂过来轻推一下我膝盖,“你觉得呢?”

“什么?”我回过神来。

他脸上一副挫败的神情,有点咬牙,腮帮子上的青筋鼓了鼓。“我刚才说了半天,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你和我,在一起试试?说不定很好呢。万一不行,再退回来做朋友,应该也没什么大影响。”最后一句他很笃定,有着对自己和对我的充分信任。

“不了,不了,”我赶忙摆手,“不必试了。”这时候顾不得伤不伤面子,只得直说,“你知道我啊,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是怎样就怎样。嗯,这么说吧,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再说也没感觉。”

“你喜欢什么类型?这些年你交往的类型一直在变啊,并没有什么固定喜好吧。我们是好朋友这一项,还不够加分吗?再说感觉这东西,很难一直有吧?谁过日子靠感觉的。反正我对你有。”

“可是没感觉我没办法在一起诶。”我撑住额头。

大平从头顶把长发向后捋了捋,感到为难,又有些犹豫,但末了还是说出来:“当初你也说对齐世德一开始没感觉。”

天哪,我把靠垫捂在脸上。

的确起初见到世德以及后来加了微信开始互动我都毫无感觉。但随着了解增多以及几次约会,似乎那一天——当我不介意并很自然地靠他肩上、丝毫没有排斥感时,就自然而然有了感觉。可是和大平……我们有时也勾肩搭背,但却是兄弟、闺蜜一般的情谊,如同我和梦露。和陌生人或许能够培养感觉,但和自己的手足怎么培养,简直乱伦一般。

大平把靠垫从我脸上拿开,深思地看着我,“这么难?还是——你还没忘了那个人?”

还没。这两字真……有意思。这才过去几天。感情如果能像水龙头,说开就开说拧上就拧上,那可太好了,我也不必惦记着切除我的杏仁核。

重重呼一口气,“这是两件事。就算我已经忘了,也不代表我们适合在一起。大平,你相信我的判断,我们就这样做好朋友是最好的。我做朋友和做女朋友不一样,做朋友就是现在你了解的这样,可是一旦做女朋友,自私小气占有欲蛮横霸道等等就全出来了,你就会发现我一点也不好,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大平眼睛却亮了,他抓住我一只手,“你是担心这个?不会的嘉叶,你放心,我不会觉得你不好的,你尽可以对我刁蛮任性、发脾气不讲理,真的,我一点不在乎,我知道你的个性和本性——”

我甩开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嚷道,“到底要我怎样说你才能听进去?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喜欢男人恋母情结,我知道你的理想一直是找到一个老婆和妈二合一的人做伴侣。”站在大平面前——他原本比我高一个头,此刻我站他坐,变成从上向下俯视他,我的语气也咄咄逼人,“你觉得我是吗?我能既做女朋友又做妈吗?”不给他插话机会,堵住一切他可能有的理由,继续说下去,“就算能,我也不想给任何人当妈,真想当,我宁愿哪天自己生一个。”

这下是真戳到大平痛处了,不是逼急我也不会说。我这样占有欲强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爱人的恋母情结,何况大平的妈妈的确一直有点把儿子当做情人看待,会与大平的女友争宠。大平想找一个像他妈妈那样吃苦耐劳温良恭俭让具备传统美德的女性,我怎可能会是?即便可以做到,我又怎肯过如此憋屈的一生?我喜欢的是彼此宠溺。我自己还想当宝宝,绝不是母爱爆棚得想找一个男人做儿子。

大平一时间呆若木鸡,继而惊跳起来,我险些被他撞到,向后闪向沙发。他白皙的皮肤现在蒙上了一层粉红色,像是羞惭,他有点慌不择路,快步向门口走去,但是走了一半又停下来回头望我,“可是你愿意吗?”语气带着质问。

“愿意什么?”我不明所以。

“生孩子,”他说。然后不等答话,他接着说,语速很快:“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关于这一点来之前我已经想过了。按说我是单传,应该生,但如果你坚持不想要,我也可以随你,当然说这些太早了,但你看,我是认真的。只是我没想到在你眼里我竟然是个妈宝。”他摇摇头向门走去。

我抢在他前面去开门,但手却按在门上,仰头看着他的脸,恳求道,“你没生我的气,是吧?”

“唔,没。”他不看我,目光闪过一边,嘟囔着,“说清楚就好,嗯,说清楚就好。”

我让到一旁,他开门走了。

“你不是妈宝——”我想纠正,但大平已经进了电梯。

被母亲宠爱没什么不好,比缺爱好一万倍。何况大平并不是那种以母亲的旨意为行为准则、处处听话、以母亲为中心的男人,也谈不上被宠坏,更不缺乏主见和自信,否则根本不不可能去拍现在的这部剧。

蜷伏回沙发,很是烦恼了一阵。习惯了这种事都和梦露说,但今次却觉不该,除非改日大平自己爆料。想追一条消息给大平,却感到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谓节外生枝。又自我安慰不用太担心,他现在应该面子上下不来,只需假以时间。大家这么多年交情,难道经不起这点挫折?

想起冰箱里的饭菜,拿出倒掉,又下楼去丢进垃圾桶。

大平的妈妈很节俭,所以大平也是,见不得浪费,而我明知那些饭菜我是不会再碰的了,但当着大平面还是装模作样放进冰箱,免他说教和啰嗦。做朋友是一回事,朝夕相处是另一回事,我和他根本连生活习惯都格格不入,怎么在一起?而且,孩子,他连孩子都想到了,嘿。但他的确认真,不是吗,只可惜,他真的不是我的菜。

静静坐着,又想起世德,他在做什么呢……

“你还没忘了那个人?”呵呵,还没,哪里就那样容易呢。但是已不再继续责备怨恨世德,像一个受害者那样不断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健全的理智告诉我,把已发生的一切当做一段经历,接受它,然后忘记,并重新开始。甚至,更激进的建议是:把它当做一个挑战,一个阻碍我追求想要的爱情和伴侣的挑战,看我是不是就此放弃,缴械投降。

可是我毫无斗志。去哪里再找到一个那样的人呢。如世德所说,“我们的契合度绝无仅有,难道我会有运气和可能再遇到一个比你更理想的?”

那么,是爱情这件事本身不可靠吗……

理智很理智,然而情感不是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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