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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备用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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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不能同意。”

大平尽管语气委婉,并不生冷和充满拒绝,但这仍是一个拒绝。

我们在我的办公室,他应邀前来。我不诧异他会拒绝,是我的要求过分了。

“才多久没见,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满脸憔悴。才早上十点,就已经要用这么浓的咖啡顶着了?看来和那个人复合不只没有令你舒心,反而更加闹心。烟也是一根接一根……”大平说着,劈手从我手中夺走香烟,在烟缸里捻灭。

我以手覆额,无言以对,也懒得纠正他不是复合。

他又讷讷,“不单纯因为是工作室备用金,最主要我不赞成你的用途。”

“我知道。”

“他的问题不该由你来解决。是他的意思?”

“不,他不知道,是我自己想。”

我从大平脸上看出他犹豫未说的话,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对世德有偏见,尽管他怀疑是不是世德暗示我这样做。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说,“如果是我,不会希望我的经济问题由女人来出面解决,尤其还是我的女人。”

“什么我的女人、他的女人,我不是谁的女人。”我咬住了唇,烦躁开始浮上额头,我知道会在那里酝酿出一些皱纹。“他曾经为我付出不少,他现在的经济问题我有一定责任。”

“不少是多少?”

我不答。

“他都为你破费什么了?”大平换一个问题。

“衣服、护肤品那些。还有平时消费……哦,还有鞋。”

我想起那双白色的高帮训练鞋。因为是情侣款,又是健身做深蹲时穿的,所以当初才同意世德买下,可惜不久即发生那些事,竟然没有机会一起穿着健身。

大平笑起来,“那能有多少?嘉叶,我认识你不是三两年,你从没学会过花男人的钱,用起来从不理直气壮,你能花他多少?”

我又咬住唇。

“两个人在一起日常消费能花多少?就算没有你,他自己也要吃饭、消费。你知道我的,也没多少钱,收入一直也就那样,但和淇淇——”他说出前女友的名字,“在一起时,每个月花两三万很正常,还不算我额外给她买的包包、化妆品那些。淇淇就喜欢那些大牌,你也知道一只牌子货的包有多贵。我不信你会让齐世德为你花这么些。你看,你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所以,他的经济问题一定是由来已久,绝不是你造成的。要是他为你买房背上一大笔债务现在还说得通……”大平突然停下来,脸上变得惶恐,伸长手臂推了推我。“喂,别吓我,你可从来都是伶牙俐齿、辩才无碍的,说你一句你能怼回十句,这样沉默寡言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勉强说,“我没事,你继续。”

大平放缓了语气,“当初我们设立备用金是为了工作室发展和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你想取出你的部分为齐世德还他欠下的债务,真的不妥……但是如果你坚持,原本作为朋友,我应该私人借给你……可是你也知道我把原本打算买房的钱都拿去拍了剧……另外,我也不知道你需要多少数额,我好不好从我妈那儿——”

“天哪,”我叫起来,打断他,“你千万别再往下说了,我宁可死也不可能让你去打阿姨的主意。”

“好好,我不说了,你别激动。”大平连连摆手。“哎,直说吧,我不知道齐世德到底造下了多大的窟窿,你究竟填不填得起。”

“谢谢你,大平,我想别的办法。”

“你可别到处去借钱啊。借别人还不如借我,至少我总能想办法帮你一些,不会让你碰壁。”

“到处借钱,那还不如杀了我。你几时见过我张嘴求人了?”

“那就好。”大平放下心来。

我之所以想提取备用金是因为其中有一半是我的,而工作室眼下运转良好,并没有需要动用到的地方。如果我手上有二十万现金……但我并不宽裕,一向手脚大,讲求生活舒适,没多少积蓄,仅有一点股票跌得只剩三分之一,卖掉即是更大损失,所以才打备用金的主意。我从未向别人借过钱,最难的时候也没有过。既是从不纵容自己能力以外的欲望,也是不喜欢拖欠,尤其开不了口。基本上我不喜欢任何求人的事,避之唯恐不及。

“之前你说有事和我商量?”我岔开话题。

大平也配合地立刻切换频道,说有一间很大的地产公司的拍摄项目需要竞标。听到那间公司的名字,我也稍有动容。

大平觑我面色,“知道历来你是不竞标的,但这间公司的名头实在大,拍摄费也不少,所以我想也许你愿意重新考虑?”

我却并不考虑,干脆了当回绝,“不竞。”

“不再想想?”

“不竞。讨厌和人比来比去,也不喜欢被人挑来拣去。”

“但客户——”

“客户很多。”

“这样大的客户——”

“为竞标耗费的时间精力可以接好几个其他客户了,也未必就是小客户,而且,至少不会做无用功。”

“你是怕竞标失败?”大平试图激将。

我不上当。“我当然不喜欢失败,所以懒得做没把握的事。除非——”

“除非什么?”大平来了劲头。

“除非你全盘负责去竞标和拍摄。”

“那算了。”他泄下气来,然后又挺直腰杆,“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导演,拍照那种事就不适合干了。”

“所以别怪我不接。”我耸耸肩。

“好吧。”

静默一阵,各自抽一支烟,大平突又问我,“你快乐吗,嘉叶。”

我背过身去看窗外。呵,他也问我这问题。大约只有真正的好朋友才会关心你快不快乐吧,其他人只会关心你成不成功、有没有钱。那么,世德算哪种?他……并不关心我是否快乐——当然和他在一起时他不希望我不快乐,但那是为了他自己的愉悦考虑,而其余时间则对我漠不关心。

“什么叫快乐。”我从窗前转身,淡淡看大平,反问。

“明知故问可以理解做不快乐。”他捋虎须。

“你有多久没恋爱了?如果你在恋爱,或者你还记得过去的恋爱,就会知道,和生活一样,都是有苦有乐的。有时快乐,有时不,此一时彼一时。”

“我当然知道。问题是我想知道你——总的来说,是苦大于乐,还是乐大于苦?”

我扭过头去,“我不知道。”

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靠在窗户上,面朝着我,只抽烟不说话。

我挣扎一阵,然后无奈地说,“我想快乐也是需要因地制宜的吧。如果按照过去我和他在一起的标准,那现在肯定谈不上快乐。但如果按照之前我们分开的情况论……还记得你倾囊相授的哀伤三周期?应该就算快乐了。我想快乐这东西恐怕也是需要对比的。”

大平顿了一顿,“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

我读出了他的挣扎,恐怕他想说的是世德哪里比他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想过我们之间曾经发生的那个小插曲了,以为随时间流逝已经过去,以为他当时不过是心血来潮。现在他旧话重提,我感到一阵尴尬和不自在。事实上如果今天找他来工作室之前我有片刻曾想到过那件事,那么三思而后行的结果,恐怕就绝不会找他了。

“没事,你实话实说,我就是想死个明白。”大平望着天空,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

我释然了些,原来他并非念念不忘,而是想要知道原因。这一点与我很像,愿赌服输,但要一个清楚明白。于是我决定坦诚相告,“事实上——真实的世德恐怕并没有那么好。”

大平哦一声,十分讶异,等我继续说下去。

在香烟缭绕的烟雾中,我平实叙述,试着还原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以及我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我们刚在一起时的世德太好,好到令我觉得像在做梦,不大可能是真的。你知道我一向慢热,他越是如火如荼我越是后退一步冷眼旁观,并不敢全情投入,反而有所保留。然后发生了那个女人的事……反而是分开以后,当我真正了解他,发现他刻意营造的美好之下的真相——”我顿了下,想到世德为营造那些美好而透支……歌舞升平粉饰太平何尝不是种假象,他如此用力……我接着说下去,“——也才发现他面具的裂缝,发现他的弱点和缺点。得知他并不完美,并没有那么好,我才放下心来,敞开胸怀,开始真正接纳他……当然不是因为我喜欢脆弱,而是往往只有脆弱——真实的脆弱,不是伪装出来用于勒索那种——才透露出一个人的真实。我天生热爱真实,而真实的他远比之前那个完美男友更能——”

“不行,我必须打断一下,”大平扬起了手。“这是什么逻辑,你反而接受不完美的他?你在我心目中可一直都是完美主义者啊。”

“正因完美从不存在,所以我们才追求完美。”

“所以他表现完美你反而心里不安?但那时你在我们面前——哦,我想起来了。”他突然一脸恍然,“难怪那次梦露恭喜你,说让齐世德请我们吃饭,你脸上一副惶恐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后来我和梦露还嘀咕,说你一定是小器,不想请客,原来……”

我也想起来。

那时我犹豫,是觉得太早太快。我和大平私下里都有些反感梦露随意把正交往的男友带来和我们吃饭见面的状况,她自己都还没认定那个人,交往没几天,就随便带来原本我们三人的聚会,然后场面往往十分尴尬。几次之后她才意识到不合适,所以后来只汇报交往情况,说能够确定了再带来给我们认识。我那时正享受恋爱,虽然对他们说起世德的存在以及表示满意,但终究心里惴惴,还有些看不清我们的前景,并不敢说就认定了世德,所以不想草率让他完全进入我生活的其它层面。

我点点头,“那时我的内心独白,是怎么可能有人和我这样处处合拍、天作之合,才刚刚开始在一起,竟不需要磨合、完全没有摩擦?如果是真的,想我何德何能,上天派这样完美的一个人给我?不,我一直惴惴,总觉哪里不妥。”

“所以得知完美先生并不完美,总是凡人,你才安心。”大平琢磨一阵,突然用手肘轻撞我肩膀,“那你说,我到底是哪里太完美了?还是虽然不完美,但却没有缺陷到点子上?”

“啊?”我怔怔看他,然后才明白过来,他仍然在旧话重提。“大平,”我苦笑,“感情的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他避开我的脸和视线,递一支烟给我,故作大咧咧,“你赶紧回魂吧,做回你自己。”

我接过烟,狠狠吸了一口。“做我自己?一直都是啊,我一直都是自己,你没发现?现在不过是我的另一面罢了。”

“委曲求全是你的另一面?别逗了。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字典里有这几个字。我怎么记得应该是宁玉碎不瓦全?”

“大平同学,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叹气,一脸无奈,不知还能说什么。“算了,我走了,你继续你的——抱持吧。”他说着掐灭烟头,推开挡路的椅子向门口走去。

听到抱持两字我心脏一紧。叫住大平,想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但不是很成功,但我需要向一个人吐露。“说实话,这样子我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当初我说抱持,是不是太夸海口了?如果有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你们不要鄙视我。”

大平停在门边望着我,“鄙视?我鄙视我自己都不会鄙视你的。我相信梦露也不会。但是,感情如果要用到’坚持’二字的话,我认为已经可以放弃了。”

“所以你单身。”说罢我感到自责,每日只顾沉溺于自己那一点情感烂账里,对周遭世界不闻不问,其实并不清楚大平的现状。于是赶忙改口,“也许你有新发展?”

“啊——这个啊——”大平拉长了语调,为难地捋了捋头发,“好像没什么进展诶。”又补充,“如果你是说阿巫,那么显然我们两个没戏。”

这个我当然早已知道,只得泛泛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总之你加油。”又想起他的剧,“《单身都市》那边有没进展?”

“并没有。”

“让梦露——”

“哎,你别操心我了。”大平有些烦躁。

我便闭嘴。

他放缓了语气,“我不支持你和那个人继续,但反正你也不会听的,那就坚持到哪天算哪天吧。只是,钱的事别掺和。”他在离开前问了我最后一句——“你对齐世德多有把握?”

我先找到我的烟,然后向后靠在椅子里吞云吐雾。现在只剩我独自,于是把脚翘到桌子上去。把握?什么叫把握?一个人怎么能够对另一个生命有把握。即便是养的猫猫狗狗,就能有把握它们的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吗。但大平也说,世德经济上陷入的危机是长久以来的问题,不是和我一起才有的,只是雪球继续滚,终于到了崩溃边缘。

世德也曾连续多年收入不菲,他自己说若存一些,现在手上至少也有一两百万。那么这些钱花去哪里?比照初时他对我的大方程度,不难想像过去对别人是怎样,如果再遇上几个爱索取的呢?

我绝不伟大,绝不想为他对别的女人的付出埋单。但如果,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直好如当初,彼此认定要一起走过余生,那么他的事就是我的,我愿意不分彼此,共同承担。可如今……如果我为他背负债务,他最终仍离我而去呢?或者,他回到我身边,但如何确定是因为感恩还是爱情?我不要一个男人对我感恩戴德,我要平等、纯粹、真挚地相爱。

我扪心自问,自知也算不上一个感情纯粹之人,仍然带有计算。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不是吗。

我需要有人给我些建议……唔,阿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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