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誓言之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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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诵完毕，杰拉德只是站起身来，静静注视着前方，呼吸沉重得如同他的铠甲。
众人都不约而同感觉到，目前的气氛好像有一丝微妙。
高大的骑士一言不发，只是好似不舍地从胸口扯下什么东西，半跪在地，再将它轻轻放在伊甸莉雅的手心中。
那是他的信仰，同时也是他的信物。十几年来未从杰拉德脖颈上取下的——那枚银制十字架吊坠。
“圣女殿下，请您告诉上帝，这是我最后一次为祂冲锋......”
圣裁骑士又取下象征着自己身份的徽章。这次，他不想以圣裁骑士的身份战斗。而是以仅仅一个普通信徒的身份，慷慨赴死。
“......并以此无悔。”
杰拉德沙哑地开口。圣剑【邪罪审判之刻】的剑锋深深埋入地面，剑身上跳动着的苍白烈焰燃烧不息，倒映出他决绝无比的面容。
“不要……杰拉德先生，我们一起出去……”
好似猜到圣裁骑士接下来的动作，伊甸莉雅哽咽地拉住杰拉德的右手。
“达瓦里氏，你......”
钢塔也面色古怪地欲言又止，他和其他人都没想到，杰拉德居然要这么做。而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任务和只有一面之缘的他们。
“不，圣女殿下。主告诉我们，人生来就有使命在肩。我的使命，可能到这就截止了吧。但你们的使命还很长很长。”
杰拉德只是笑着拍掉伊甸莉雅的手，他的笑容很轻松，充满了就像完成使命的……释然感。
“为信仰献上生命，这点微不足道。请允许我为你们开辟一条道路。但在脱困后，请代替我完成我的任务……抱歉我这么任性，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罢，杰拉德合上面甲，拔出圣剑。身上的气势不断不断地拔高。没有丝毫犹豫，他大步流星地朝着不远处一望无际的尸群发起了冲锋。
这次冲锋将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但也是最为豪迈最悲壮的一次。
骑士的剑上火焰再度旺盛，接着燃烧的是他的双眼，他的铠甲，他的血肉，他的骨骼。杰拉德彻底解放了自己的力量，全身被苍白烈焰笼罩的他如掠火般扫过尸群，狰狞的怪物皆被融化，原本汹涌堵塞的尸潮一下被烧出一条道路。
那是圣裁骑士燃烧生命，为玄阳一行人开辟出的逃生道路。
“快撤！”
玄阳抓住时机，叫醒了还在悲伤中的众人，一马当先，紧紧跟上杰拉德的步伐。
“.......就这么结束吧。”
燃烧中的杰拉德闭上了双眼，往昔的画面如幻灯片般呈现在眼前。
出生，接受上帝的祝福。少年，严遵主的教条。青年，完成骑士的试炼。随后，就是与战友们一起为了信仰而努力奋斗，在影子中消灭邪恶。
自己的前辈也许曾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但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至少，不留遗憾了。
至少，自己也曾被上帝注视着啊..........
力量彻底解放。
一道冲天的火焰龙卷彻底照亮了整座墓园，苍白色的烈焰将靠近的一切污邪之物全部卷入，再燃烧成粉齑。明亮的火舌灼烧着空气，地面只留下一道硕大的焦痕，数不清的亡灵怪物被此吞没。
两行清泪不经意划过伊甸莉雅的双颊，在月亮和火焰的反射下泛着晦暗的光。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银十字架吊坠，心中向上帝祈祷上万次，祈求得到神迹的显现，拯救祂凡尘间虔诚的信徒。但事实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无助，愧疚，愤恨，悲伤，迷惘......犹如密密麻麻的蛹茧丝线，将她层层禁锢束缚，不得挣脱。
自己明明贵为圣女，却连一条逃生的路都无法打开。
自己明明来到凡世是为了拯救苍生，此刻却先要让善良的人为自己牺牲。而自己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无能为力的痛与自责，犹如最锋利的剑刃，狠狠刺穿了伊甸莉雅的心脏。
一阵凄美的歌声划破长夜，这歌声仿佛带着令人震颤的魔力，穿透了在场每个人的内心。
这是伊甸莉雅为杰拉德送上的最后的安魂曲。
火焰逐渐散去，他们终于冲出了墓园。众人似乎能看到杰拉德不屈高尚的灵魂在半空中消散，前往他心中最向往的天国。那些怪物似乎被这火龙卷震慑，不再敢追上来。也让他们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除了那枚吊坠和骑士徽章，杰拉德留在凡尘的东西似乎都被烧的不留痕迹。
玄阳回望着墓园的方向，复杂的心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他虽然与杰拉德只是萍水相逢，但对方展现出的精神也给予了他极大的震撼。
强敌当前，无畏不惧。
果敢忠义，无愧上帝。
耿正直言，宁死不诳。
保护弱小，无怪天理。
立此誓言，永生不悔。
这种骑士精神给了玄阳很大的共鸣。这种骑士坚守的【道】，不正和夏州的【君子品行】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吗？
“并且......”
回忆着杰拉德最后的话：要让他们继续完成他没完成的使命。看来，即使以冷酷着称的他，也无法做到对曾经的战友与兄弟下手。
想到这，玄阳默默向墓园的方向致以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某种角度上，杰拉德先生是为了他们而牺牲的，他们也理应让他的牺牲有意义。
“噩兆骑士应该去了宗教城堡。时间紧迫，我们赶快出发。”
伊甸莉雅看上去并没有太过消沉，反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笼罩。她默默擦干脸上的泪痕，目光坚定地望向东方，很快振作了起来。
“那些被复活的丧尸怎么办，我们现在依旧联系不上后方，它们会对东部防线造成很大压力的。”
现在没有太多时间为死者缅怀，钢塔皱着眉头远眺着离去的尸群，心中又多了一份担忧。
“所有的丧尸都是噩兆骑士用亡灵特能复活的，只要我们击败噩兆骑士本人，所有亡灵都会被瓦解。”
对此，伊甸莉雅冷静地给出解释，看来她脑海中封存的知识已经逐渐解放了。
“嗯，那我们快出发吧！”
..............................
与此同时，伦巴第连诺，天圣教廷总部，神座室内。
这里供奉着主的神座与十二圣裁骑士的圣座。雕花的巴洛克风承重柱熠熠生辉，墙壁上雕刻着镶着金边的线条，无数神话与史诗呈现在了彩绘玻璃上，地板上的大理石纹理与马赛克图案让人眼花缭乱。
可突然，一个圣座的光芒突然暗淡了下去，没来由的震动席卷了整座圣殿。
“【卫道者】陨落了！”
看守的红衣主教急冲冲地离开了神座室，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超乎想象。
“无妨，【神之玫瑰】还未凋零，至少圣女还处在安全中。”
主位上的男人挥了挥手，语气平淡道：“【卫道者】是骑士道的楷模，他的牺牲值得我们铭记.......等等。”
男人好似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他突然严肃地锤了下圣杖。
“下令！彻查历代圣裁骑士的寝陵！”
“是！”
红衣主教恭敬地退了出去，大殿的金碧大门轰然关闭后。一道空灵之声响彻了这里。
“有人亵渎了圣裁骑士的坟墓？”
“是的，但根据预言，圣女会击败命中注定的宿敌。”
“那汝是打算不管她了？”
“无论如何，她都将承担起【拯救】的职责。在那边，或在这。对我们而言，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