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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灯影浆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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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霏自打下山伊始, 就再没有像今夜这般,睡得如此沉。

兴许是内力大量亏损,加之心事重重的原因, 导致她异常疲惫, 而淤积的所有压力都在今夜的睡梦中彻底释放了。

她还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脑袋晕乎乎的, 只觉得双唇火辣辣地疼。谢桓瞧见她这副刚睡醒的娇憨模样,情潮再次上涌, 情不自禁地又倾身去啄了啄她的红唇。

缓了一阵, 林霏总算反应过来。

谢桓与她近在咫尺, 各自面上的微小情绪对方都一览无余。如今谢桓正一脸餍足地看着她,眼底潜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玉的面颊荡起两片红晕, 薄唇红的要滴血,唇面上还挂着银丝。

林霏告诉自己要平和,但还是忍不住一掌将谢桓的脸推开。

谢桓唔了声,将她盖在自己面上的手捉住, 使力将人拉入怀中,眼前是林霏秀长的脖颈,上头凸出一块。他好奇她明明是女子, 为何会生有喉结,正要凑上前细看,却被林霏挣脱。

林霏立起身,看了炕上人一眼, 确定张三的气息平稳了,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空山弥漫着层层的雾气,几夜不见的弯月又挂上了天幕。

谢桓紧跟在林霏身后,见她一句话也不同自己说,便主动打破沉默:“我们去哪儿?”

林霏听了那句“我们”,顿时郁闷无比,心想谁和登徒子“我们”。

谢桓未听见她的答复,于是一把握住她垂在身侧的右手,迫她面向自己,轻笑道:“生气了?”

林霏确实生气了,但她心头惦记窦宁儿的安危,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与谢桓对着干,便心口不一地摇了摇头。

谢桓知道她心口不一,握着她的手向后一拽,林霏便脚步凌乱地跌向他。

“我的错,对不住。”

头顶响起他特有的低沉嗓音,林霏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平静道:“不说这些,还是早点去江渝罢。”

谢桓微挑眉毛,“不去汾阳找你师傅了?”

林霏怔了怔,心情复杂起来。她自认待人从来都是诚挚热切的,即便早已看出谢桓另有所图,她也未曾嫌恶过他,可他早早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却还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她从未告诉过他自己要去汾阳找师傅,他却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也只一瞬,林霏便收拾好五味杂陈的心情,回道:“先去江渝再去汾阳。”

可谢桓还紧咬着这个话题不放,他犹记得林霏说到自己那好师兄时的温柔神色,心底顿时涌起不快,不禁酸道:“怕是知道师兄来了,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他罢。”

林霏颔首,“我确实迫不及待想去见他们。”

谢桓被她直截了当的承认气得牙痒痒,林霏却丝毫未在意他突变的情绪,兀自挣开他的钳制,寻找出林的路。

自打她知晓师妹和师兄下山后,便心急如焚地想要与他们团聚,她虽面上不显,却恨不得像鸟儿一样长出对翅膀,能够日行千里,送她去见阔别已久的亲人。

她有八个月不见林夕,有三年不见晏海穹了,教她如何不想啊?

也不知道师妹林夕是不是变瘦了,师兄晏海穹是不是武艺又精进了?

她本打算现在就找船去江渝,但谢桓不同意。如今天还未亮,他担心林霏的身体刚受重创还未休整,又在路途中经历一番颠簸,会吃不消落下无法医治的病根。

林霏觉得他说得在理,对此没有异议。她正为出林的路发愁,突闻谢桓吹起响遏行云的口哨,深林中的百鸟被惊起,远处传来回应的鹰唳,逾时,一只海雕盘旋在她二人的头顶上空。

“跟着它。”谢桓觑了林霏一眼,当先跃出几丈远,林霏紧随其后。

顺利出了山林,那只虎头海雕再次不见踪影。

东方天际泛起一片鱼肚白,旭日始旦。

谢桓突然转身,拦住林霏欲图下山脚的步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幽幽道:“官府已认得你,一会儿到了集镇,你换回女装罢。”

听罢,林霏微一蹙眉,随后舒展笑开——

“不用那么麻烦。”

等二人到了山下小邑,谢桓才领会她的意思。

她在估衣铺淘了件黑蓝两色的道衣,满头青丝改用桃木簪束了个道士髻。

不得不说,如此一打扮,倘若不细看,林霏还真像是变了个人般。

如今天已大亮,沿街的商铺皆已开门迎客。

谢桓在估衣铺巡视了一圈,入目的都是些破旧的粗布麻衣,看得他直皱眉。相较之下,林霏身上那件多处补丁的道袍,已经算是店里极好的衣裳之一了。

“店家,你们铺头就没有件像样的衣物?”谢桓将扎手的粗布麻衣扔在一旁,蹙眉看向蓄着八撇小胡的估衣铺铺长。

那铺长在这小邑生活了数十年,这还是人生中头一遭遇见如此俊美谪仙的男子二人,特别是一身白袍书生扮相的谢桓。他豆大的双眼已然看直,自动屏蔽了二人身上粗陋的衣物,忙从屋里拿来最好的绫罗绸缎,捧给谢桓。

谢桓捻指挑了挑,还是不满意,只勉强要了件桃红流云百褶裙。原本他还想再给林霏挑多几件,但这些服饰实在丑陋不堪,还是等带林霏回了大禹,再让盟会的女司衣给她量体裁衣吧。

林霏正愁身无分文,想着给店家说说情,看看能不能在铺里帮工一日,抵消估衣的银两,便见谢桓从袖中掏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

“你怎么……”林霏暗惊,心底的疑惑脱口而出。

谢桓觑了大惊小怪的林霏一眼,从容不迫道:“从张三身上搜出的。”

“……”林霏无言以对。

谢桓笑了声,竟怜爱地拍了拍林霏的脑袋,“先去找间客栈歇息。”

估衣铺的铺长听说他们想找客栈,忙殷勤地介绍了邑镇几间雅致洁净的宿地。

林霏谢过铺长,同谢桓一道离开。

出了估衣铺,迷蒙细雨又下了起来。

谢桓未去那铺长极力推荐的,而是寻了家名气最大的客栈,出示了刻有“谢”字的玉令后,客栈的掌柜毕恭毕敬地将他二人领去一处安静华贵的包间,上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林霏神色平静地跟着谢桓,待玉桌码上了各式各类的盛馔,她便不客气地提箸开吃。

饱食过后,二人分别在两间厢房休憩调整。

被雨搁置的午后,太阳竟还敢探出灿黄的脑袋。

小憩之后,俩人最终出发去渡口寻找下江渝的行船。

如今正是北上长安的热季,万千寒窗苦读多年的踌躇学子俱已背负行囊准备赴京,靠海谋生的船夫见到有利可图,纷纷歇了捕鱼的行当,在这渡口操起了副业。

看着那些赴考学子,林霏略感惆怅。就在一天前,她还以为谢桓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依次问了好几家今日发船的摆渡人,得到的回答却都不是南下的。

一路问下去,终于让她二人碰见了载运土石将会经过江渝的行船。

与船长协商后,林霏在前谢桓在后地登上了这艘中型舸,二人正式踏上了去江渝的路途。

入夜,舸已驶入河川腹地,灯影浆声中楼外有楼山外有山。。

林霏打着伞步出舱外,孑然立在舸艏。

雨夜将这片山川大地笼罩,唯有江船独明灯火。

林霏静静眺望漆黑的远方,耳目开阔,心如止水。身后出现一股气息,她并未转身,而是等着那人走上前。

谢桓并未撑伞,于是毫不客气地躬身踏入林霏的伞下,与她肩并肩放眼凝望。

他比林霏高了将近一个头,林霏不得不将手中伞举高,才能容纳下他的高大身材。

沈静半晌,林霏当先打破沉默:“在夔州那夜……岸上的人是不是你?”

谢桓直言无隐:“是我。”

林霏将伞柄攥紧,迟疑片刻,不禁问道:“你都,看见了?”

谢桓觑了林霏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听他此言,林霏眼底浮起薄怒。

“生气了?”谢桓望着她清丽的侧容,忽而一笑,“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不必劳烦。”谢桓话音刚落,林霏便紧接着回道。

她也不去看谢桓的神色,撑着伞转身就走。谢桓二指微一研磨,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舸在江上行进数日,几个日夜轮回往复,中途也曾着陆,林霏与谢桓暂且相安无事。此间按下不表。

一夜,这艘舸船再次驶入深海,林霏正与谢桓在舱外食着晚膳,远远出现一片如昼灯火,船上其余人并未在意,林霏眯眼远眺,慢慢放下了手中碗箸。

待那灯火靠近了,舸上众人才惊觉这是艘外狭而长的艨艟。

那艘艨艟比林霏所在的舸船高大一倍有余,船帆上系着大荆的旌旗,有一人站在船艏吹响三声长两声短的号角。舸船的掌舵者见了艨艟如见朝廷水兵,忙不迭让人收帆抛锚,向其靠近。

“不可!”林霏急道,但她话音刚落,船帆便“哗”地被人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靠近的艨艟突然降下绳索,一个个手持系有红布的大刀且凶神恶煞的大汉从上攀下。

舸上众人见从艨艟下来的不是官兵,俱是面色大变。水手急忙将船帆再度升起,但为时已晚,那群水盗已陆陆续续上了船,举了刀便猖獗地砍过来。

场面顿时混乱,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接连响起。

谢桓将手中筷箸快速掷出,刚爬上舸的两名水盗便一人插了只木筷在眼中,嚎啕一声落入汪洋大海。

林霏将饭桌一掀,整张桌子凌空转动砸翻了欺近的水盗。

“别动内力。”谢桓将林霏一把扯到身后,沉声嘱咐。

“我没事。”林霏撇开谢桓的大手,从旁拿了根木棍,便去救被水盗砍伤的船长。

谢桓见她完全不听劝,面色已然阴沉。此时,一把大刀朝他砍来,谢桓凤目大睁,手掌向前一推,排山倒海的气势瞬间便将周围一切掀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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