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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是师兄,也只会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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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至殿前, 慕辞犹豫地看着殿门,不该不该此时进去。

他其实晓得,先前装傻说不认识, 长宁大概是没信的。

没有追问,大概是因为不感兴趣。

初见时候, 他便发现,或许是因为失忆,或许是因为这两百年的经历, 长宁的『性』格淡漠许多。

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对许多事也都兴趣缺缺。

一些看不顺眼的人或事, 只要不出现在她面前碍眼,她都懒得理会,只不存在, 仿佛游离于世外。

似乎唯一的羁绊, 就是那把剑。

日日捧着, 夜夜擦拭。

宝贝得不。

慕辞不道是怎样的误会, 才会使长宁认为那把剑是他。

其可的隐情,令他眸『色』幽沉, 眼尾尚未褪去的红渐深重。

犹豫数刻,慕辞终是推殿门。

由于如今特殊的体质, 寻常的瘴雾和结界都对他失去效用。

一入寝殿, 他便察觉到不对劲。

深红『色』的雾霭弥漫在重重垂幔,其响起嗡嗡的震鸣声。

慕辞情微变, 快步上前,却在榻边看到侧倒在榻上的长宁。

而榻前的半空中,正悬浮着一朵快速旋转的蔷薇花。

只是一瞬,慕辞便晓发生什么。他望着那朵蔷薇花, 眼底有杀意涌现。

宋扶玉果然还未死心……

看着长宁闭眸痛苦的情,慕辞眸中猩红涌,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

在触碰到她手背的一瞬,慕辞眼底有极浅的痛意闪过,可他一声未吭,只是将手握得更紧些……

……

“阿宁。”

长宁头痛欲裂,脱力地蹲在原处,却突然见听到熟悉的声音。

她手扶着额,慢慢抬起头去看。

残阳下,慕辞逆光向她伸出手:

“阿宁,拉住我。”

慕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幻境中?

长宁愣愣的,竟以为是幻觉。

可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像是有什么玄妙的术法,在触碰到那只手的一瞬,她原本撕裂般的头疼瞬平寂,思绪亦逐渐清明。

借着那手的力,长宁重新站起来。

“你……”

长宁看看慕辞,看看另一边仍在说话的“长宁”和“裴照”,仍觉得有些不真实,“两个人可以同时进入一个瘴境吗?”

她顿顿,细细地看他:“还是说……你也是这瘴境的一部分?”

她话刚出口,自己摇摇头:“不对,你看见我,他们看不见我……”

看着长宁自言自语,慕辞面上是难掩的笑意,只是他稍偏头,看到另一边立的“长宁”“裴照”,眸中闪过暗『色』。

他问长宁:“你想好要如何化解宋小姐的执念吗?”

长宁点点头:“进入更早的时段,救下她的父兄族亲……”

她顿一下,补充,“然后,揭穿皇室的阴谋。”

这还是她在听到“长宁”说的话后,才想到的。

慕辞点点头:“好……”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阵风过,周遭景观剧烈晃起来。

战马嘶鸣,鼓声如雷。

金戈交击声响彻旷野。

只是瞬刻,他们便到另一时段。

见长宁有些愣怔,慕辞轻声解释:“这是我的力,无视一些时空上的阻隔。”

长宁点头:“很厉害的力。”

慕辞自嘲一笑:“很虚无缥缈的力,连自保都做不到……”

说着,他低垂着眼,愈有一种脆弱的美,分外惹人怜惜。

长宁想起初见时候少年狼狈的模样,心不由有些怜悯。

的确,这样的力于少年而言,恐怕不如一好功夫来得有用。

她想想,说:“这次出去后,我可以教你一些剑法。”

“到时候我们分,你也自保。”

原本在听到前句话,慕辞唇角是微翘的,可在听到后句话时,那点笑意很快便散去。

而长宁已然将目光投向旷野。

此时,战争似乎刚刚拉帷幕,黄沙滚滚中,两军对立,剑拔弩张。

可长宁望过去,那另一方的,哪是什么敌军,分明是一片看不清的黑雾。

也难怪宋氏族人会在此一战中全军覆没,再如何高妙的布局战术,再如何满腹韬略的将帅,也不过是□□凡胎,如何邪术对抗。

而于她而言,这样却要好办很多。

若真的是两军交战,她要让战斗停下,还要保证宋氏族人无恙,无疑会很困难。

长宁手中凝出长剑,整个人腾空而起,至升至那旷野中央,毫不犹豫朝那黑雾劈去。

于剑修而言,一剑破虚妄,一剑斩妖邪,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险,只要手边剑还在,便都应付。

随着那一剑斩下,黑雾剧烈颤起来,轰然之,化作无数细缕四下逃窜。

而那原本战意凛然的宋氏军队,正要敌军拼个生死胜负,却发现敌方军队一瞬消失在原地,仿若从未存在过。

伴随着黑雾散去,长宁听到极细微的咔嚓声,像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长宁甚至来不及反应,周遭幻境便轰然坍塌,将她强排出去……

她重新回到寝殿。

床榻前,空中的那朵蔷薇花『色』泽浅些,显然是怨气散去些许。

可同时,数片花瓣凋落下,意味着,她这次的尝试失败。

长宁蹙眉:“竟然不是……”

没救下父兄,满门蒙冤惨死……竟然不是宋扶玉最强烈的执念吗?

可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不是。

无妄之灾,灭族之恨,还不够刻骨铭心吗?

长宁转头问慕辞:“你觉得还有什么的恨,可以压过这样的仇恨吗?”

慕辞沉默一下,才轻声答:“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恨过沉重。”

对过分困难的事产生怯懦,是人『性』。

而这话对于此时的长宁而言,无疑有些难以理解,慕辞顿顿,换个更简易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恨着一个人,要比恨着一群人更容易,也更持久……”

长宁眉头拧得愈厉害:“一个人?”

她回想起那段往事画面,出现过的那些皇室中的人,显『露』出些纠结:“可是那皇室好像蛮多人的,她最恨的会是哪一个呢?”

长宁有些苦恼:“只有两次机会,也不好一个一个试……”

慕辞突然轻笑出声。

长宁抬眸看他:“你笑什么?”

慕辞摇摇头,情温柔:“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这样也很可爱。

长宁思考一阵,打定主意,“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我再去试一次……”

“先试试皇是不是。”

慕辞笑,问:“为什么是皇。”

长宁也说不上来,于是说:“直觉。”

她觉得这答案或许不严谨,努力思索下,补充说:“宋小姐展示的记忆中,关于皇的内容有很多。”

被记住,且记得那样清楚,本来就是一种执念。

再联系自己,长宁愈想愈觉得有道理:“让她印象这样深刻的人,是执念的可很大。”

说着,她便欲再进花中瘴境。

慕辞拦她:“若真是皇,你打算做些什么。”

长宁不假思索:“然是杀他啊、”

她话未说完,意识到什么——

“可是宋扶玉明明已经杀他啊……”

那她再杀一次,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

长宁眸中升起些茫然:“难道不是皇?”

慕辞摇头:“阿宁,我没有说你是错的。”

相反,他突然理解,宋扶玉为什么坚信长宁让她解脱。

长宁想想:“难道说,不是杀他,而是救下他?”

这一猜想刚出口,长宁兀自摇摇头:“不对,这样深的仇恨面前,宋扶玉不可不想杀他。”

无论皇自是否愿意,他上都背负宋氏满门的血债,是怎样都洗不清,消不去的。

长宁再次陷入深思。

慕辞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半晌,长宁眼眸有亮光闪过:“我道……”

-

另一边的宋府。

裴照独待在厢房中,朝那蔷薇花中注入一缕灵气——

瞬刻,瘴雾袭来,将他拉入幻境中。

然而,出现在他的眼前的场景,却非是宋扶玉相关的……

而是,他自己的过去。

此时,他出现在邀月殿前,看着远处的自己焦急地奔来。

那是过去的他。

带着十足的少年气,意气风发,爱恨都明快。

理智告诉裴照,他应该尽快退出这幻境,可不为何,像是有什么绊住他的脚步,他停在原地,半步未。

他看着少年意气的“裴照”闯入殿内,气喘吁吁的,却仍昂首去问那殿上的人:

“师尊,为什么?”

殿中高座上,“玄清仙尊”仍是严肃凛然的模样,看着直接闯进来的“裴照”,眉头紧拧:“裴照,你的规矩呢?”

“裴照”却仍倔强地昂着头,一定要问:“您为什么要阿宁定下那样的婚事?”

面对他的质问,“玄清仙尊”情半点未变:“阿宁也到该婚配的年纪,我作为师父,替她定下婚事,有什么不对吗?”

见“裴照”情愈发激,“玄清仙尊”冷冷看他:“你觉得不满,到底是因为你师妹定下婚事,还是因为……”

“她定下婚事的人,不是你。”

“裴照”面『色』微白,面上有被揭穿心事的难堪,亦有忿忿不服。

他咬着牙,艰难地问:“那凭什么,会是江衡……”

“玄清仙尊”语调平静:“就凭江衡是临城江家的少主,嫁他,长宁便是临城的少主夫人。”

“他是最合适、也最好的选择。”

“裴照”眼眶微红,忍不住反驳:“可阿宁根本不喜欢他……”

“我后也有重剑山庄,不比江家差,阿宁和我在一起,也过得很好……”

“这只是你的以为罢。”

“玄清仙尊”冷冷打断他,

“你以为你家中人真的会同意你娶长宁?”

“玄清仙尊”看向他,眉眼冷厉,沉声警示:“对长宁而言,你是师兄,也只会是师兄。”

“你明白吗……”

裴照站于一侧,怔怔地看着这发生在过去的一幕,竟有一种感同受的哀怨。

你是师兄,也只会是师兄……

这句话,曾无数次令那时的他陷入极痛苦的挣扎。

除份和家族的天堑,江衡的婚事,让他长宁之的可愈发微无。

他告诉自己要放下,却如何也无法放下。

明明他们才是最亲近的,江衡不过是个外人,为什么……最后他却输江衡……

只因为他是她的师兄么?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甚至,在心底某处角落,嫉恨的藤蔓盘结生长。

甚至让他忍不住怨恨,为什么,痛苦的只是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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