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幻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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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交换一个眼神，当即决定好了对策。
半盏茶时间过后，某处偏僻巷角，姜璎打了几个死结，将那小姑娘绑了结实，抽出汝歌，架在女孩的脖颈处，厉声问道：“如实交代，还能饶你不死，到底是谁派你跟踪我们的？”
桑宴对姜璎莫名其妙起了的兴致不是很理解，嘴角微微抽搐，拦下剑锋，给她松了绑，蹲下身，与那女孩对视。
她面色青黄不接，身子也是瘦瘦小小的，唇色发白，近了些看，那双看上去无神的眼眸实际上只是失去了光彩，满眼空荡。
“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桑宴不太擅长和孩子相处，想了想，在储物袋内搜罗了好一会，找到了某个适合用来哄孩子的物品，跟人套近乎。
谢望之前送他的糖还没有吃完。
女孩缩了缩脖子，摇摇头拒绝道：“不能要。”
桑宴斟酌片刻，放低声音，温声软语交谈了一会，小姑娘才放下戒备之心，跟他说起了原故。
“我……我叫小灯，哥哥姐姐，你们是仙人吗？我听邻居大娘说，官老爷请了很厉害的仙人过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把妖怪抓住，还大伙平安。”
“但是镇子上被妖怪祸害的人太多了，弟弟他前几天也中了魇，一直昏睡不醒，我只有小盏一个亲人！我怕…我怕再这样下去，他以后醒不过来了，求求你们，救救他！”
小灯的声音带着哭腔，连跪带爬扑到桑宴腿边一把抱住。
年幼失怙，唯一的亲人也陷于险境，如此种种，不是一个小女孩能够独自承担起的。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打了数个补丁，针脚粗陋，应该是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
桑宴于心不忍，连忙扶起她，缓声道：“你家在哪里？”
小灯收住哭声，讷讷地指了个方向。
姜璎见状，连声阻止：“小师兄，你忘了她……！”
桑宴在背后冲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对着小灯和煦的笑了笑：“小灯，我们会救你的弟弟。”
他们跟在小姑娘身后，保持几步远的距离，小灯听见桑宴的承诺，擦了擦眼泪，打起精神来，领着三人往镇外的山坳走去。
一路上，姜璎擦了几次眼睛，反复确认阳光照映之下，小灯脚底没有影子，握着汝歌几次拔剑，都被桑宴无声的眼神逼了回去。
“小师兄，你莫不是昏了头，她明明看起来很不正常啊，还要答应去救人。”姜璎试探了几轮，发现小灯身上的的确确蕴含人的精气，把她是妖邪的话吞回肚子里，改了口。
穆嘉点头附和道：“是啊，桑师兄，师姐说的对，要不我们先回客栈告诉沈师兄，等师兄定夺再做决定。”
“小师兄，趁这小鬼……这小丫头没注意，不如我们直接跑了吧，嘉嘉留下来，找个借口拖住她，我们回去搬救兵！”
“师姐，这个‘我们’指的是你和桑师兄吧！那我呢！！！哪有你这样当师姐的，出卖师弟换取自己平安！”
姜璎拿着汝歌抵住穆嘉额头，嫌弃地看了一眼使出吃奶力气张牙舞爪的师弟：“你别抓我啊！女孩子脸可是很珍贵的，要是我破了相，以后找不到夫婿，你得养我一辈子！”
穆嘉神情微顿，怏怏地收回手，整个人像是失去了色彩，躲在一旁画起了圆圈。
师姐吃那么多，我养她，肯定打工穷苦一辈子……
“这样吧，我留在这，嘉嘉你和小师兄去找沈师兄。不是我想抛弃你，而是万一小师兄死了，明年的今天，谁出钱祭拜倒霉死掉的那个人！”
“……”桑宴内心无语，心想这丫头言出必行，等会说不定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师妹，你忘记有弟子令牌了吗？不必留人断后，我给大师兄传个口训。”
说着，桑宴拿出自己的弟子令牌，敲了敲待在客栈那边的沈鹤归：“大师兄？”
白玉令牌流转着晶莹的光，于两人期盼的注视之下，一动不动。
姜璎：“小师兄，你令牌不会是太久没用，坏掉了吧？”
桑宴汗颜：“一个小牌子，不用保养的吧，怎么失灵呢？是不是信号不太好，容我再叫两声。”
姜璎不太懂桑宴口中蹦出词汇是什么意思，却配合地点点头，贴了道追踪法符到小灯的后脑勺，拉着桑宴不动声色隐匿了身形，走到阴凉的檐下，对着白玉令牌一顿摆弄。
“大师兄？”
“沈师兄？”
“大师兄？”
“沈……”
“够了——！”穆嘉捂着耳朵炸起，用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表情，看着蹲在角落里你一言我一句呼唤沈鹤归的两人，自己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师姐，竟然还带坏了桑师兄！
“仙宗的弟子令牌出自器道宗师之手，是地品法宝，不会毁坏，如果它的传音功能无法使用，只能说明它被更高阶的东西压制。”
姜璎挽起的袖口缓缓放下，勾着穆嘉的脖子，三人一同蹲下开小会：“嘉嘉，没想到你懂得挺多的嘛！说说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穆嘉默默翻了白眼，在姜璎拳头砸向门面前立刻补充道：“师姐，你看天空！”
“嘉嘉，你又想骗我天上掉馅饼是吧！”
“都什么时候了，我骗你干嘛！再说了，世上只有三岁小孩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唔唔唔桑师兄救命！”
桑宴来不及吐槽姜璎的幼稚程度，连忙拉开内斗的两人：“打什么打！”
好不容易劝住了别打架。
桑宴仰头望天。
他们出来那会日头正盛，此刻乌云蔽日，天边有点下雨的迹象，暗影笼罩的墙壁爬满绿苔，一只灰尾雀停驻瓦檐又飞掠离去，想法很快应验，淅淅沥沥的雨如针线细密砸落，石板湿润，鼻尖萦绕一股独属雨水的腥重味。
避水诀还未捏完，雨珠子坠落水衫上，未等完全浸透校服，云散拨日，炎阳重新悬挂天穹。
眼前的场景瞬间分崩离析，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三人俱是一惊，来不及唤出法宝御空飞行，眼前一闪，随着破裂的城镇一同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后背残留着重物砸身的痛感，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舌尖尝到了一点铁锈般的血腥味。
桑宴忍着痛，眼中的视线混浊不清，耳边响起姜璎咋咋呼呼的惊叫声：“小师兄，我们又回到了茶馆！”